我避无可避,只能竭力侧头,试图用肩膀承受这致命一击。
“噗!”
沉重的闷响。拳头砸在肩胛骨上,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袭来,半边身体瞬间麻木,整个人被砸得横飞出去,重重摔在坚硬的刑台边缘!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眼前彻底黑了下去。
在意识沉入冰冷深渊的最后一瞬,我仿佛看到高台之上,柳文渊那袭刺目的绯袍微微动了一下。他似乎对身边的亲随说了句什么,嘴唇无声地开合。隔着喧嚣的死亡风暴,我竟奇异地辨出了那口型:
“……带走。”
黑暗,彻底吞噬了一切。
---
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包裹着意识。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沉重的、不断下坠的虚无感。身体仿佛已经消散,只剩下一点微弱的感知在无边无际的深渊里漂浮。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一点微弱的光感刺破了这沉重的黑幕。随之而来的,是钝痛。不是那种尖锐的撕裂感,而是从骨头缝里、从每一寸肌肉深处弥漫出来的、沉闷而持久的痛楚。像被沉重的石磨碾过全身,连呼吸都牵扯着无处不在的酸胀。
我艰难地掀开眼皮。
视线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浑浊的毛玻璃。过了好几息,景象才勉强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明黄。
不是刑场上刺目的日光,而是柔和的、带着一种沉甸甸威压的明黄。巨大的蟠龙金柱支撑着高阔的殿顶,繁复的藻井在烛火映照下投下幽深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冷、幽微的香气,像是陈年的檀木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权力顶点的味道。
龙涎香。
我猛地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这里是……皇帝的寝宫?
视线艰难地向下移动。我躺在一张极其宽大、铺着明黄锦褥的……龙榻之上!锦褥柔软得过分,却让我感觉像躺在烧红的烙铁上,浑身僵硬,血液都似乎凝固了。
目光艰难地转动,终于落在龙榻一侧。
那里,放着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御座。一个身影,正静静地坐在那里。
玄色常服,金线绣着五爪盘龙,在烛光下蛰伏着,却透着吞噬万物的威严。那人背对着我,身形挺拔而瘦削,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古剑。他手中把玩着一件玉器,动作随意,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是皇帝!大胤的九五至尊,李玄!
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黏腻冰冷地贴在背上。刑场上的混乱、假死药的吞咽、柳文渊那冰冷洞悉的眼神……所有画面碎片般在脑中炸开。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龙榻上醒来?皇帝知道了什么?他……他要做什么?
极度的恐惧攫住了我,比刑场上的鬼头刀更让人窒息。我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遏制住身体的颤抖和喉咙里几乎冲出的惊喘。不能动,不能出声!一个“已死”的囚徒,一个太子的替身,在皇帝的龙榻上醒来,任何一丝异动,都可能招致真正的、万劫不复的死亡。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巨大的压力和恐惧压垮时,御座上的人,缓缓转过了身。
烛光跳跃着,映亮了他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