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深冬,寒风如刀,大雪纷飞。
长安繁华的街巷被厚雪覆盖掩埋,冰雪也落在冻僵的人心上。
秋逢大旱颗粒无收,暴雪接踵而至。饥寒交迫中,不知多少人悄然消亡。
“公子。”
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萧晏清停下脚步。
随从们顺着他怜悯的目光看去,屋檐角落的厚厚积雪下,藏着个即将被淹没的瘦小身躯。
仆从拨开雪,被臭味熏得后退一步。
露出一个被灰糊黑,让人看不清脸的单薄身。她面容惨白,气息微弱。
萧晏清这才看清楚是个少女,眉头微皱片刻,终是摆手叹息:
“罢了,看着还没死,带回医馆吧。”
仆从面面相觑,强忍着不适,小心地将那轻飘飘的身躯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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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世堂内,穿着鹅黄冬袄的明媚少女,目光刚触碰门口,就像只活泼的小鸟般扑来:
“哥!我的糖蒸酥酪呢?你给我带了吗?”
“给你。”
萧晏清递过食盒。
萧雪涧笑容满面地接过,正蹦跳着回屋。却又瞥见仆人架着的少女,顿时嫌弃地皱眉:
“哥,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好难闻啊,快拿远点!”
“这世道不太平,你带回来个来历不明的人,不怕给医馆惹麻烦?”
萧晏清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她就剩口气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命没了吧。”
萧雪涧拗不过,双颊生气般鼓起,语气无奈:
“随你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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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盆烧起,室内渐暖。少女被平放在医馆床榻上。
王婆子被喊来帮忙清理,被少女身上的浓重气味熏得捂脸后退,连连呕吐。
“呕…”
“这萧公子真是菩萨心肠,就是难为我这一把年纪的老婆子了。”
王婆子捏着鼻子,来回换了好几盆水,才洗净少女脸上的污垢——露出的竟是一张精致如画的脸,清丽脱俗。
“真俊呐。”
萧晏清推门进来,目光触及床榻上的少女,眼底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化为一丝怜悯。他上前把脉,修长玉手探上少女额头:
“烧得很厉害。”
昏迷中的少女眉头紧锁,挥之不去的梦魇紧紧缠着她,发出破碎的呢喃:
“别抓我,救命!”
“官老爷,我不去,姐姐饶命…”
萧晏清执笔写药方的手一顿,侧耳细听,眉心渐渐拧起。
“官老爷”、“姐姐”、“饶命”……
这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不动声色,目光微沉地锁着床榻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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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青衣深陷噩梦中,仿佛又回到了那晚,她在父亲房门藏匿偷听:
父亲官位不稳,竟然要将她送给一个李姓官老做妾!
“牺牲这孽障,换老爷升官发财,也算是她偿还了养育之恩!”
嫡母尖酸刻薄的声音里透着幸灾乐祸。
“这么多年,可算派上点用场。”
父亲语气赞许,态度冷漠。
门外的故青衣浑身颤抖。那李老爷是出了名的豺狼,送入他府里的女子,有几个能活着出来的?
她转身想逃跑,却被嫡姐故明月的丫鬟死死捂住拖走。
一记狠厉耳光随之落下:
“你这个下贱的野种!把她关到那狗屋里去!”
故青衣猛地踢开被子惊醒,整个人倏地从床上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