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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阿姐被爸妈养的很好,
我不知为何,爸妈对她百依百顺,
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
还总哄着她喝下一碗清香的朱红汤药,
这种待遇,是我从出生起就望尘莫及的,
甚至,
在村里人人都渴望男婴,渴望家丁兴旺时,
我阿妈却以要照护阿姐为由,再没和阿爸同过一次房,
阿姐几乎连地都没下过,
每日就是坐着或躺着待在榻上,
可我最疑惑的是,
阿姐虽说每日的活动范围几乎只在她的房间内,饭菜也是按盆吃,可整个人反而愈发苗条,
渐渐的,
她的手腕竟变得比我还要纤细,是那碗红汤的缘故吗?
我也不敢过问,我清晰的记得幼时只因轻抿了一口那红汤,就被阿妈用笤帚打得鼻青脸肿,到村里的祠堂跪了一夜,
"阿弥陀佛,天地祖宗明鉴,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儿,冒犯了香女,还请列祖列宗见谅……"
我听见阿妈砰砰的磕着响头,就像村口捉来的磕头虫,
再后来,
我连靠近阿姐半分都不被允准,
阿妈说,
阿姐是清修,要远离尘世之人,
就连她每回送饭菜去时,也要将门先开一个连猫儿都钻不过去的小缝,再将饭菜慢慢推进去,
我不禁想,
若是清修之人都过的这般滋润,那整个村子里的人,是不是都要剃光了头,上山做和尚去?
想到这儿,
我笑出了声。
"宁佑!你傻站在那儿做什么?!赶紧下地去帮你阿爸给种子浇水!再给他把晌午的饭菜送去。"
"哦"
我懒懒应了一声,接过阿妈手中的食盒与锄头,
我掀开一看,
果然,又是窝头咸菜,
和我阿姐桌上每日不重样的大鱼大肉根本是云泥之别。
一路上,
我都在想着村里人都变成秃驴的模样,
我一边踢着石子,一边心不在焉的傻笑,
宋麻子要是剃成了秃头,那他头上肯定也有麻子,
王胖子胖的满脸褶子,不知道剃成秃头会不会像是拔了毛的大猪头……
"佑娃子,又给你爹送饭去啊?”
李婶扭着一双小脚慢慢的挪了过来,
"嗯,地里活儿太多,阿爸没空。"
我礼貌的笑笑,
"好孩子,不像你那个姐姐,懒得跟头猪似的。"
李婶往我手里塞了个芝麻烧饼:
"拿着吃吧。"
"谢谢婶子。"
我接过那个烧饼,小饿狼似的啃了起来,
我吃的太急,
酥脆的饼皮和芝麻撒了一地,
我见状有些着急,连忙伏下身躯准备将沾了黄泥的残渣捡起,
往日我若是吃成这样,
必定是要挨一顿臭骂的,
李婶又气又急的拉住我的手腕:
"你干嘛呢!这地上的东西不能吃!"
我吃痛的将手抽回:
"我怕浪费……"
"浪费什么?给地上的蚂蚁吃也算行善事了,你若是没饱,就再把这个包子拿去吃了。"
我看着她手里冒着香气的包子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没有经受住诱惑,一口塞了进去,
我用力的咀嚼着这来之不易的美味,
"你这孩子,能吃着呢。"
李婶打趣的笑了笑,
"完了,方才吃的太急,没给阿爸留一个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