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外的走廊静悄悄的,声控灯全都灭了,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我盯着那片黑暗,总觉得黑暗里有双眼睛在盯着我。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很慢,一步一步,踩在瓷砖上,清晰地传进耳朵里。我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死死攥着门把手,指节都泛了白。
脚步声越来越近,借着护士站透出去的灯光,我看见两个人影走了过来——是张诚和李娟。
张诚的衬衫已经系好了扣子,头发也重新梳整齐了,只是领口还有点歪。李娟跟在他身后,低着头,用手胡乱拢着头发,粉色护士服的领口扣错了一颗,露出里面的深色内衣带。
他们在护士站门口站定,张诚抬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灯光,看不清眼神。“小林,刚才在办公室门口的是你?”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可我却觉得像被冰锥刺了一下。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娟突然抬起头,刚才在办公室里的娇媚荡然无存,眼神里全是刻薄和警告:“林薇,上班时间不好好干活,在别人门口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刚从307出来,路过……”
“路过?”张诚往前逼近一步,玻璃门被他推得往里陷了陷,“路过需要趴在门缝上看?”
他的气息透过门缝传过来,带着股淡淡的酒气,混着李娟身上那股廉价香水味,让我一阵恶心。我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治疗台,上面的针管盒“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对、对不起……”我慌忙去捡,手指却被散落的针头扎了一下,渗出血珠。
张诚盯着我的手,突然笑了笑,那笑容让我头皮发麻:“年轻人,好奇心重可以理解,但有些不该看的东西,看了会惹麻烦的。”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护士站里的时钟,“好好值班,别出什么岔子。”
说完,他转身就走,李娟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也跟着走了。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我瘫坐在椅子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手背上的血珠渗出来,滴在白色的护士服上,像一朵小小的红玫瑰。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住院部大楼像那头沉默的巨兽,终于露出了藏在阴影里的獠牙。我知道,从刚才我趴在门缝上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这夜班,恐怕不止是压抑那么简单了。
凌晨四点,我去给307的老人换尿袋。经过行政办公室时,门已经关紧了,可我总觉得那扇门后有人在看我。走廊里的声控灯又开始莫名其妙地闪烁,明明没人走动,却忽明忽暗,把我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
换完尿袋出来,刚走到走廊中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人叹了口气。
我猛地回头,走廊空荡荡的,只有307病房那盏昏黄的灯在远处亮着。可我清楚地感觉到,刚才那声叹息就在我耳边,带着点潮湿的凉意。
“谁?”我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