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林间的风带着凉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凌尘换上匪盗的粗布黑衣，借着月色辨认方向，朝着清风观所在的西峰山走去。伤口的疼痛隐隐传来，但他不敢停下——每多耽误一刻，秦越和秦月儿就多一分危险。
黑风寨二寨主的令牌被他系在腰间，这东西或许能应付一些小喽啰。他摸了摸怀里的信，又检查了一下回气丹，确认无误后，加快了脚步。
西峰山不高，山路却崎岖陡峭。越是靠近山顶，空气越发清新，隐约能闻到淡淡的檀香——那是道观特有的气息。
就在他翻过一道山梁，即将看到道观轮廓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低喝：“站住！”
两道黑影从路边的巨石后闪出，拦住了他的去路。两人都穿着黑风寨的服饰，气息都是淬体后期，腰间同样挂着令牌，只是样式比二寨主的简陋些。
“是自己人！”凌尘立刻按住腰间的令牌，沉声道，尽量模仿匪盗的语气。
左边的匪盗上下打量他一番，眼神警惕：“自己人？哪个堂口的？深夜来西峰山做什么？”
“我是二寨主手下的，”凌尘面不改色地撒谎，“寨主让我来看看清风观的动静，怕那老道坏了咱们的事。”
两个匪盗对视一眼，显然有些怀疑。二寨主的人他们大多认识，却从没见过眼前这张脸。
“令牌拿出来看看。”右边的匪盗沉声道。
凌尘解下令牌，扔了过去。
匪盗接过令牌，借着月光仔细查看，令牌上的“风”字清晰可见，材质也确实是二寨主专属的玄铁。他皱了皱眉，还是有些不放心：“二寨主有什么口令？”
口令？
凌尘心中一紧，他哪知道什么口令。但他面上依旧平静，冷声道：“二寨主只让我速去速回，哪来那么多废话？耽误了寨主的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他刻意提高了声音，带着一股不耐烦的气势，倒真有几分匪盗的蛮横。
两个匪盗被他的气势唬住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令牌还了回来：“去吧，看完赶紧回寨里禀报。”
“哼。”凌尘冷哼一声，装作不屑的样子，径直从两人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两人的目光还在盯着他的背影，显然并未完全相信。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加快脚步，依旧保持着平稳的速度，直到走出数十步，确认两人没有跟上来，才暗暗松了口气。
刚才真是险之又险。
绕过一片松林，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简陋的道观。道观不大，只有一座正殿和两间偏房，院墙斑驳，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写着“清风观”三个字，门口没有守卫，只有两盏昏黄的油灯在风中摇曳。
凌尘走到门口，轻轻叩响了木门。
“笃笃笃。”
片刻后，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
“晚辈凌尘，奉秦越先生之命，有要事求见观主。”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老道站在门内，须发皆白，眼神却很清亮，正打量着他。老道身上没有刻意释放气息，但凌尘能感觉到，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远超黑风寨的大寨主。
这就是清风观主？
“秦老哥的人？”老道捋着胡须，微微一笑，“进来吧。”
凌尘跟着老道走进道观，正殿内供奉着三清像，香炉里插着三炷香，烟雾袅袅。
“坐吧。”老道指了指殿内的蒲团，“秦老哥让你带什么话？”
凌尘从怀里掏出信件，递了过去：“秦爷爷说，他中了蚀气散，黑风寨和凌家的凌坤勾结，欲夺血参，还请观主前辈出手相助。”
老道接过信件，拆开一看，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看完信，他将信纸凑到油灯上点燃，看着纸灰飘落，叹了口气：“凌坤那厮，果然还是忍不住了。”
“观主前辈认识凌坤？”
“哼，”老道冷哼一声，“二十年前，他就想觊觎凌家主位，被秦老哥和凌振南联手教训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野心倒是更大了。”
他看向凌尘，眼神带着几分探究：“你就是凌家那个被称为‘废体’的孩子？秦老哥在信里可是把你夸得天花乱坠啊。”
凌尘一愣，没想到秦越还在信里提了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前辈谬赞了。”
“不错，不错。”老道笑着点头，“小小年纪，能在淬体中期就有如此沉稳的心智，难得。而且……”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你身上似乎有股很特别的气息，既不像灵气，也不像妖气，倒像是……”
他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了。罢了，秦老哥的事，就是我的事。黑风寨和凌坤，贫道会处理的。”
听到这话，凌尘终于松了口气：“多谢前辈！”
“不过，”老道话锋又一转，“你暂时不能回去。”
“为何？”
“凌坤既然敢动手，肯定布好了天罗地网，你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老道解释道，“而且，黑风寨的大寨主虽然只是筑基初期，但他修炼的‘黑风魔功’颇为阴毒，贫道去解决他，你留在这里，正好帮贫道守观。”
凌尘想了想，觉得老道说得有道理。他现在回去确实危险，不如留在这里，等老道解决了麻烦再说。
“好，晚辈听从前辈安排。”
“嗯，”老道满意地点点头，“贫道这就动身，最多一日便能回来。你且安心待着，观里有些辟谷丹，饿了可以自取。”
说完，他身形一晃，如同一片落叶般飘出殿外，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句淡淡的声音：“看好门户。”
凌尘看着老道消失的方向，心中震撼。这就是筑基期修士的速度吗？果然深不可测。
他关上道观大门，在殿内找了个蒲团坐下。奔波了大半夜，又经历了几场打斗，他确实有些累了。但他没有立刻休息，而是拿出水灵珠，开始运转《道衍经》。
水灵珠散发着柔和的蓝光，精纯的灵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经过刚才的生死搏杀，他对力量的渴望更加强烈，运转功法也更加专注。
混沌气流在丹田内缓缓旋转，将水灵珠的灵气不断提纯、压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内的灵气雾霭越来越浓郁，隐隐有凝聚成液珠的趋势——那是淬体后期的标志！
修炼不知岁月，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照进正殿时，凌尘猛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精芒。
丹田内的灵气雾霭彻底凝聚，化作一颗比淬体中期时大了一圈的液珠，散发着沉稳的气息。液珠表面，还缠绕着一丝淡淡的灰色气流，那是混沌气流的力量。
淬体后期！
他握紧拳头，能感觉到体内涌动的力量比之前强了数倍。若是再遇到黑风寨的二寨主，他有信心在十招之内将其斩杀！
“《道衍经》果然玄妙，有水灵珠辅助，竟能一夜破境。”凌尘心中狂喜。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道观外传来打斗声，还有一个熟悉的沙哑声音怒吼：“老道士，你以为跑得了吗？交出秦越的女儿，本座可以饶你不死！”
是青铜面具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凌尘脸色一变，立刻冲到门口，透过门缝向外望去。
只见道观外的空地上，清风观主正与青铜面具人激战。老道手持一把拂尘，挥洒间带着淡淡的金光，将面具人逼得连连后退。面具人的左臂依旧空荡荡的，显然伤势未愈，但气息依旧强悍，丝毫不弱于老道。
在面具人身后，还站着四个黑衣人，个个气息都是淬体巅峰，显然是他的手下。
“哼，就凭你这区区筑基初期，也敢拦本座？”面具人冷笑一声，右手一挥，一道黑色的气劲射向老道，气劲中带着一股腐蚀的气息，正是蚀气散！
老道眼神一凝，拂尘一挥，金光闪过，将黑色气劲挡了下来：“原来是‘蚀心老鬼’，难怪敢在青阳城放肆！”
蚀心老鬼？
凌尘心中一动，这个名号他似乎在家族的禁书中见过，是一个在附近几州流窜的邪修，据说修炼的功法极其阴毒，被多个宗门通缉，没想到竟然就是青铜面具人！
“既然认出本座，还不乖乖让路？”蚀心老鬼狞笑道，“那血参，本座也需要！”
“痴心妄想！”老道怒喝一声，拂尘再次挥出，金光化作一道长鞭，抽向蚀心老鬼。
两人再次激战在一起，金光与黑气碰撞，发出阵阵轰鸣，周围的树木都被震得簌簌作响。
蚀心老鬼虽然少了一条手臂，实力却依旧强悍，老道一时竟难以取胜。
站在蚀心老鬼身后的四个黑衣人，见状对视一眼，悄然向道观的侧门围去，显然是想趁机偷袭。
凌尘眼神一冷。老道临走前让他看好门户，他不能让这些人进去！
他握紧钢刀，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道观大门，冲了出去，大喝一声：“你们的对手是我！”
四个黑衣人被突然冲出的凌尘吓了一跳，看清他只是淬体后期的修为，顿时笑了：“哪里来的小鬼，也敢找死？”
为首的黑衣人狞笑着挥刀砍来，刀风凌厉。
凌尘不闪不避，体内混沌气流与水灵珠的灵气同时爆发，钢刀带着一道灰色的光晕，迎着对方的刀锋劈了过去！
“崩山！”
这一刀，凝聚了他突破后的全部力量，威力比之前强了数倍！
“咔嚓！”
两刀相交，黑衣人的弯刀竟被直接劈断！钢刀余势不减，顺势斩下了他的头颅！
一招秒杀淬体巅峰！
剩下的三个黑衣人脸色大变，显然没料到这个少年如此凶悍。
“一起上！”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挥刀攻来，刀光交织，形成一张刀网，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凌尘眼神平静，将《道衍经》的步法发挥到极致，身形在刀网中穿梭，如同闲庭信步。他的刀法越来越纯熟，时而刚猛，时而灵动，每一刀都直指对方的破绽。
“噗嗤！”
“啊！”
惨叫声接连响起，不过片刻功夫，三个淬体巅峰的黑衣人就尽数倒在血泊中。
解决了黑衣人，凌尘没有丝毫停留，提着钢刀，径直冲向正在激战的蚀心老鬼和清风观主。
蚀心老鬼正被老道缠住，突然看到一个少年提着刀冲来，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不知死活！”
他随手一挥，一道黑色气劲射向凌尘，自己则趁机猛攻老道，想速战速决。
老道惊呼：“小心！”
凌尘却不闪不避，体内的混沌气流疯狂旋转，将水灵珠的灵气凝聚于刀锋，迎着黑色气劲，再次使出“崩山”！
“嗡——”
钢刀上的灰色光晕大盛，竟隐隐压制住了黑色气劲的腐蚀之力！
“咔嚓！”
黑色气劲被一刀劈散！
钢刀余势不减，依旧斩向蚀心老鬼的后背！
蚀心老鬼脸色大变，他没想到这个淬体后期的少年竟然能破掉他的蚀气散！他仓促间回身一掌拍向钢刀。
“砰！”
掌刀相交，蚀心老鬼只觉一股奇异的力量顺着手臂传来，这股力量看似温和，却带着一股无坚不摧的穿透力，震得他气血翻涌，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三步。
就是现在！
清风观主抓住这个破绽，拂尘金光暴涨，如同一条金龙，狠狠抽在蚀心老鬼的胸口！
“噗！”
蚀心老鬼喷出一口黑血，倒飞出去，撞在一棵大树上，挣扎了几下，竟直接晕了过去。
战斗，结束了。
清风观主看着被拍晕的蚀心老鬼，又看了看手持钢刀的凌尘，眼中充满了震惊。
他刚才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少年不仅一刀破掉了蚀心老鬼的蚀气散，还逼得他露出破绽，这等实力，哪里像是一个淬体后期？就算是筑基初期，也未必能做到！
“你……”老道指着凌尘，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凌尘收起钢刀，喘了口气，对老道拱了拱手：“侥幸而已。”
老道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最终化作一声长叹：“秦老哥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妖孽……”
阳光洒满西峰山，清风观前的空地上，血迹斑斑，却也预示着，青阳城的这场暗流，即将迎来黎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