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婚当日,十里红妆,万民同庆。

贺知笙穿着大红的喜府坐在喜轿里,她掀开盖头,脸上不见一点喜色。

她从香囊中拿出那颗假死药,掌柜的交代过,这药会在一个时辰后起效。

届时将口吐鲜血成暴毙状,十二个时辰后才会恢复知觉。

贺知笙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那日她将三年里存下的所有钱财和通关文书都给了掌柜。

贺知笙拜托他到时设法带回自己的‘尸身’,送她去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

一个时辰后,世间就再无贺知笙了。

轿子稳稳停下,萧寒川掀开帘子,伸手牵住了她。

贺知笙的视线被盖头挡着,只能从缝隙中看到萧寒川喜服上的金丝蟒纹。

在一种恭贺声中,她与萧寒川的婚礼开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这一幕贺知笙年少时曾幻想过无数遍,只是她早已没了当初的期待与喜悦。

她机械的弯下腰,起身的那一刻她发间的金钗松脱,盖头竟然掉了下来。

身旁的嬷嬷赶忙挡在她身前,但众人总不想放过这能提前一睹太子妃绝色的好机会。

“传言太子妃容貌倾国倾城,今日怎么这么憔悴?”

“是啊,从前都说尚书府嫡女容貌姣好,我看还不如晚卿小姐呢。”

“嘘,你们找死吗?太子妃也敢议论?”

嬷嬷拿来一块新的盖头,可还没盖上,就听得有人惊叫出声:

“这不是那个一两银子一夜的娼女吗?怎么摇身一变成太子妃了?”

贺知笙心口一紧,循声望去。

可怕的回忆涌上心头,那一夜她受尽折磨,险些断气。

可这个人又怎么会出现在皇家的婚宴上?

那人的话瞬间激起了千层浪,众人都开始议论纷纷,贺知笙的指甲陷入手心传来阵阵刺痛。

“胡说八道!来人!把此人给孤压下去掌嘴一百!”

萧寒川冷着脸,眼里闪着愤怒的光。

男人被侍卫押着却还不服的大喊:“这个娼妓腿心有一颗红痣!是我亲眼所见!”

贺知笙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面色都变得惨白。

现场众人一片哗然,若不是真话,这人又怎会知晓这样私密的东西?

“你不要信口雌黄!知笙妹妹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

柳晚卿掀开盖头,眼中泪光闪烁,像极了一个担心妹妹的好姐姐。

“若是太子殿下不信,大可叫嬷嬷去验明!草民真的没有说谎啊!”

“阿川,我相信知笙妹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但东宫总得给众人一个交代,不如……”

柳晚卿眼底的阴毒和得意被贺知笙捕捉到,她的心彻底坠入深渊。

恩客、红痣、大闹婚宴,原来都是柳晚卿的安排……

“够了!都闭嘴!”

“此人在孤的婚宴上公然污蔑太子妃,来人!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萧寒川的面色阴冷,一双眸子里是骇人的杀意。

男人被拖走,婚宴上的其他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贺知笙冰凉的手忽然被萧寒川握住,温暖的体温渐渐传了过来。

她的心也微微定了一些。

闹剧结束,大婚继续,循照旧例,太子娶妻需得让喜轿绕城一圈,接受万民的祝福。

贺知笙走出东宫却发现柳晚卿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喜轿中。

“知笙妹妹,刚才发生了那样丢人的事情,阿川说这太子妃的巡街就让我代替你去,省的百姓们议论。”

“笙笙,孤是为你好,百姓眼里的太子妃不能有一丝污点,今日先让晚卿代你去,往后孤子啊补偿你。

贺知笙微微一怔,心如刀绞但还是顺从的点头。

“好。”

她坐进侧妃的喜轿中,听着沿途百姓的道贺,不自觉红了眼。

明明在书院受过的伤害比这要残忍多了,自己却还是止不住的心痛。

但很快,贺知笙就从这种苦痛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因为喜轿忽然落了地。

四周嘈杂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剩下的是死一样的寂静。

“喜婆,这是到哪儿了?喜婆?”

贺知笙唤了几声都没有听见回应,心中顿时升起些不安。

她掀开帘子想要看看外面,却不想映入眼帘的是几个猥琐的男人的脸。

贺知笙的心像是快要跳出来了一般,不等她反应,她就被一只粗粝的大手从喜轿中拉了出来。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早已不在城内,而是在一片隐蔽的树林里。

面前的几个男人上下打量着她,眼里是赤裸裸的侵略。

贺知笙太熟悉这个眼神了,从前在书院的每个夜晚,她都能在恩客眼里看见。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她小心翼翼的往后退,身体却因害怕而不停的颤抖。

突然贺知笙被人从身后抱住,男人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她惊得尖叫却被猛地甩了一巴掌。

“小美人,这荒郊野岭的,当然是干你啊!你乖乖的,哥哥保证温柔一点。”

贺知笙被打的晕头转向,为首的男人一把扯开她的衣襟,对着她雪白的肌肤咽了咽口水。

曾经的噩梦再次上演,她的眼里闪过绝望,她想反抗却被人牢牢控制着。

“求求你们,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只求你们放过我。”

男人轻蔑的笑了笑,挥挥手让旁边的几人一起上。

“这娘们儿以前就是个婊子,功夫了的,今天就让你们好好爽爽。

主子交代了,别让她活着走出去,省的丢人。”

几人眼冒绿光的一拥而上,疯狂的撕扯着碍事的喜服。

贺知笙像是回到了三年前无数个这样可怕的夜晚,恐惧、痛苦、绝望在这一刻将她笼罩。

她拼尽全力的反抗,却被一个接一个的巴掌打得头晕脑胀。

男人们的笑声令贺知笙泛起阵阵恶心,喉头泛起腥甜。

没有人发现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如指,直到她忽然吐了一大口黑血出来。

见贺知笙突然吐血,几人动作一顿。

联想到为首男人说这女人从前是个娼妓,他们认定她定是染了什么脏病。

刚刚还淫笑着的男人嫌恶的将贺知笙甩在地上,怒斥了一声晦气便四散离去。

贺知笙大口大口的吐出血,她却笑出了声。

刚刚那些人说的主子不想让她回去丢人,除了萧寒川她想不到别人了。

原来适才那些维护与温柔都是为了哄她上那顶喜轿,好让她有去无回。

意识逐渐消散,贺知笙缓缓闭上了眼睛。

萧寒川,你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