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骨刺号,下层甲板维修通道

冰冷、潮湿、弥漫着机油和铁锈味的狭窄通道内,林岚的意识如同沉船般缓缓浮出黑暗的深渊。化神天劫的恐怖、异界坠落的冲击、以及后颈那记狠辣的劈砍带来的剧痛交织在一起,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然而,属于悟道境大能那历经千劫磨砺的坚韧道心瞬间压下所有不适,恢复了冰晶般的清明。

他第一时间“内视”己身。丹田气海近乎枯竭,曾经浩瀚如海的灵力只剩下几缕可怜的涓流。但在这片“废墟”之上,一条通体流转着深邃幽蓝电光、形态矫健的小雷龙,正悠然自得地盘踞着。它似乎比之前更加凝实灵动,细小的龙目开阖间,闪烁着一种近乎智慧的光芒,正饶有兴致地“操控”着林岚的身体。

林岚立刻感知到异常。一层极其稀薄、近乎透明的蓝色电弧薄膜正覆盖在他体表,这层薄膜巧妙地扭曲了周围的光线,形成了一种低阶的隐身效果。

更让他惊讶的是,自己沉重的身体竟离地悬浮几厘米,被缠绕在身上的粗大铁链如同提线木偶般牵引着,在昏暗的维修通道内悄无声息地向前滑动。

“练了一辈子的雷法,御雷纵横,如今却被一道来历不明的雷法所制…” 林岚心中不免升起一丝自嘲,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作为经历过无数生死杀局、最终踏破化神门槛成就悟道的存在,慌乱是早已摒弃的情绪。

他冷静地分析着体内的“房客”—— 蓝色小雷龙

这小东西从他硬抗最后一道诡异天劫后就赖着不走,完全不受他控制,甚至吞噬他恢复的灵力。但它似乎并无直接恶意,更像是一种…基于本能的寄生或共生?此刻牵引他的行为,更像是在被某种东西吸引。

而这蓝色雷龙蕴含的雷电之力,其本质之高、秩序之严,远超他毕生所修的任何雷法!那是一种近乎“道则”的体现,带着煌煌天威和不容置疑的秩序。

可仔细探查,又能察觉出一丝毁灭和混沌的痕迹。它现在表现出的控制力虽然微弱精巧,但根基深不可测。

实在是敌友难辨。

至于体表这层微弱的隐身雷法?

林岚神识微动,轻易便洞悉了其结构和能量流转。粗糙,稚嫩,如同孩童的涂鸦。

“以我此刻状态,虽然灵力枯竭,但要强行震散这层束缚,不是难事。” 林岚心念电转,“但…幕后之人煞费苦心将我引来,所图为何?那吸引这小东西的东西,又是什么?不如…将计就计!”

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成型。他故意放松心神,收敛所有抵抗,甚至模拟出昏迷时微弱的呼吸和心跳波动,任由那蓝色雷光牵引着自己向前滑行。然而,在无人可见的宽大袖袍内,他垂下的右手手指极其隐秘地动了一下。

一丝比发丝更细、凝练到极致的金色电弧,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悄无声息地在他掌心汇聚、压缩、塑形!转瞬间,一根长约三寸、通体流淌着暗金色泽、针尖一点炽白到令人心悸的雷针已然成型!这雷针没有半点能量外泄,却蕴含着林岚此刻能动用的、融合了他毕生雷法精粹和一丝悟道境道则感悟的恐怖威能!这是他预留的后手——“寂灭雷陨针”!一旦爆发,足以洞穿金石,重创强敌!

做完这一切,林岚彻底“放松”下来,如同真正的昏迷者,任由那神秘的牵引力带着他,滑向通道深处未知的目的地。他的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扩散开去,捕捉着周围的一切信息:管道滴水的声响、远处隐约的引擎轰鸣、还有…空气中一丝越来越清晰的、如同烧焦羽毛混合着陈腐羊皮纸的诡异气息。

而在维拉瘫倒的墙角附近,阴影仿佛拥有了生命,无声地蠕动了一下。

“里克”的身影如同从墨汁中析出,脸上挂着扭曲的、非人的愉悦笑容,一步步走向那具看似失去生机的动力甲残骸。

“啧啧啧…堕天使还是太心软了…” 里克的声音带着一种滑腻的腔调,与他平时判若两人

“留你一命?多么愚蠢的仁慈啊…审判庭的小侍僧。” 他蹲下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造型诡异、如同鸟喙般弯曲的骨质匕首,匕首尖端萦绕着极其微弱的、令人心神不宁的蓝色光晕。

“不过也好…你的死亡,将是献给万变之主最甜美的开胃酒…” 里克的笑容越发狰狞,举起匕首,对准维拉动力甲头盔与胸甲连接处那道被格伦砸出的、最脆弱的裂缝,“当你的生命信标激活,灰骑士的传送信标照亮这片星域…那盛大的、混乱的派对,才能让奸奇大人真正开怀啊!呵呵呵…”

鸟喙匕首带着致命的蓝光,猛地刺下!

“派对?恐怕你才是今晚唯一的‘嘉宾’,瓦拉克。”

一个冰冷、毫无波澜的合成音,如同生锈的齿轮在摩擦,突然在里克身后极近的距离响起!这声音出现的毫无征兆,仿佛说话者一直就站在那里,与阴影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一股冰冷刺骨、带着高频能量震颤的触感,精准无比地抵在了里克后背心脏斜上方、一个极其隐秘、被层层血肉和灵能伪装所覆盖的“点”上!那是一把通体由某种哑光黑曜石打磨而成的、细长如针的尖刀,刀尖闪烁着微弱的、能干扰灵能的幽光!

里克的动作瞬间僵住!那致命的鸟喙匕首距离维拉的脖颈只有毫厘之差,却再也无法寸进!他脸上的笑容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你…欧米克隆-7?!” 瓦拉克的声音尖利变形,充满了被算计的愤怒。他认得这把刀!这是审判庭对付高阶灵能恶魔的专用装备——“灵枢刺”,专门针对非物质存在的核心节点!而他心脏斜上方这个点,正是他这具精心挑选和改造的凡人躯壳内,用于稳定和传输亚空间力量的次级灵能核心所在!这个位置,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

“正是。” 技术神甫欧米克隆-7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里克(瓦拉克)身后的阴影中完全浮现。

他那只冰冷的机械义眼锁定着目标,多条机械触手如同毒蛇般从袍袖下探出,其中几条已经悄无声息地缠上了里克的四肢关键关节,施加着精密的压力,封锁他任何可能的爆发或自毁动作。“或者说,该称呼你为‘织谎者’瓦拉克?一个喜欢在凡人命运丝线上打结的、不入流的奸奇玩物。”

“抓堕天使?那是阿兹瑞尔和赎罪修会的烦人差事。” 另一个沉稳冷酷的声音从侧前方的管道阴影中传来。

风暴兵中士雷克斯的身影如同磐石般显现,他手中的重型等离子手枪稳稳抬起,枪口同样精准地指向里克心脏斜上方同一个点!枪口内凝聚的、毁灭性的蓝绿色光芒照亮了他面甲下冰冷的双眼。

“我们‘黑刃’小队此次秘密潜入龙陨星的主要目标…一直是你,瓦拉克。”

欧米克隆-7的合成音带着金属的冰冷质感,补充道:“不要试图挣扎,更别妄想引爆这具躯壳制造混乱。你的‘隐蔽’把戏,你的寄生模式,你的核心节点位置…在你上一次于‘卡迪安之影’星系现身时,就已经被你的‘朋友’吐露得差不多了。你的每一根‘命运丝线’,都在我们的数据库里。”

雷克斯的枪口又向前顶了顶,等离子能量的嗡鸣声加剧:“爆头和割喉对你这滑溜的泥鳅确实没用。”

“但这里…”

他用枪口点了点那个被灵枢刺精准抵住的位置,“你的次级灵能核心…只要被我的等离子烧融,或者被欧米克隆的灵枢刺彻底搅碎…就算你的本体在亚空间深处,也会瞬间失去这个重要的锚点和力量通道,遭受重创!到时候,就算奸奇亲临,也救不了你这可怜的杂碎。现在,解除你的附身,乖乖跟我们走,或许还能少受点…‘净化’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