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狠狠砸在云深科技的落地窗上，将窗外的城市霓虹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光怪陆离。技术部里只剩下苏晚工位前的一盏台灯亮着，暖黄色的光晕圈住她微驼的背影，键盘敲击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像极了暴雨声中一首孤独的协奏曲。
距离苏晚许下 “二十四小时之约” 已经过去十六个小时。她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代码窗口，左侧是星芒集团服务器的访问日志，右侧是云深测试节点的数据流分析，中间的文档里记录着她梳理出的二十七个可疑 IP 地址。咖啡因在血管里疯狂奔涌，让她眼底的红血丝越发明显，指尖因长时间敲击键盘而微微发麻。
“还没睡？” 林深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伴随着雨伞甩水的哗啦声。苏晚猛地回头，撞进他被雨水打湿的眼眸里。他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白色衬衫的领口微开，几缕湿发贴在额前，带着一股清冽的雨意。
“林总？” 苏晚惊讶地看着他，“您怎么回来了？” 她记得林深下午去了法院提交诉讼材料，临走前让她先休息，由网络安全公司的专家接手追踪。
林深将外套挂在椅背上，从纸袋里拿出一份热汤面放在她桌上：“网络安全公司的人说你把他们晾在一边，自己扛了八个小时。” 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只是指了指屏幕，“星芒的防火墙做了七层跳转，每一层都用了不同的加密协议，你这样硬攻下去，天亮也未必能找到突破口。”
苏晚看着冒着热气的汤面，胃里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饥饿感。她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一片面包，此刻面条的香气让她几乎握不住鼠标。“我试过他们常用的几种解密算法，” 她拿起筷子，却没心思吃，“但他们这次用了混合加密，像是…… 像是有人专门针对我们的技术特点设计的。”
林深拖过一把椅子坐在她旁边，肩膀几乎碰到她的手臂。苏晚能闻到他身上雨水和雪松香混合的气息，心跳莫名加速。“陈墨交代，星芒挖走了我们之前离职的一个区块链工程师，” 林深调出一份人事档案，“这个人叫张海，离职前参与过‘元宇宙课堂’的底层架构设计，对我们的加密逻辑非常熟悉。”
“原来是他！” 苏晚猛地想起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工程师，“难怪攻击手法这么刁钻，他知道我们的防御弱点！” 她放下筷子，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张海在职时的代码记录，“如果是他设计的加密，一定会留下某种…… 习惯性的逻辑漏洞。”
林深看着她闪烁的眼睛，那里没有丝毫疲惫，只有找到猎物踪迹的兴奋。他想起第一次在会议室见到她时，她也是这样，明明穿着精致的职业装，眼神却像发现宝藏的孩子。“试试用‘时间戳逆向追踪’，” 他突然开口，“张海在做区块链溯源时，总喜欢在密钥里藏入他女儿的生日。”
苏晚一愣，转头看他：“您怎么知道？”
“他离职前申请过困难补助，档案里有记录。” 林深的目光落在屏幕上，“星芒这次的攻击数据包里，每个加密层的时间戳都有微妙的间隔，不像是随机生成的。”
苏晚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飞快地编写脚本，将时间戳转换为日期格式。当屏幕上跳出 “20150723” 这个数字时，她的心脏猛地一缩 —— 正是张海女儿的生日！“找到了！” 她激动地放大其中一个数据包，“这个隐藏的子密钥就是突破口！”
林深的嘴角难得地扬起一个弧度，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剩下的交给我，你去沙发上眯一会儿。” 他的手指覆上她的手背，准备接过鼠标，却触碰到她冰凉的皮肤。
苏晚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脸颊瞬间升温。“我没事，” 她连忙喝了口热汤，试图掩饰慌乱，“密钥破解只是第一步，还需要找到他们存储攻击日志的服务器。”
就在这时，王磊抱着一堆硬盘跑了进来，头发上还滴着水：“苏晚姐，林总！网络安全公司在星芒的一个海外服务器节点发现了异常流量，虽然做了镜像备份，但防火墙太严，只能拿到部分碎片数据。”
“碎片数据也没关系，” 苏晚立刻接过硬盘，“只要有足够的算力做数据拼接……” 她的话突然顿住，看着王磊身后跟着的陈墨。这个年轻人穿着囚服，双手被铐在身前，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不安。
“警方同意让他戴罪立功，” 林深的声音冷硬，“陈墨，如果你想减轻处罚，就把你知道的星芒服务器架构全说出来。”
陈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水混合着雨水滑落：“我知道错了！星芒的主服务器在新加坡，但他们有一个秘密备份节点，用的是暗网地址……” 他颤抖着说出一串复杂的域名，“张海之前跟我说过，那个节点的物理位置在…… 在杭州的一个旧工业园区里。”
“杭州？” 苏晚和林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云深科技的总部在上海，星芒集团的核心业务也在上海，为什么要把秘密节点设在杭州？
“立刻联系杭州警方，” 林深当机立断，“王磊，你带陈墨去机房，用最大的算力拼接数据碎片；苏晚，你跟我去杭州。”
半小时后，林深的黑色轿车驶入暴雨中的高速公路。雨刷器疯狂地左右摆动，却依旧看不清前方的路。苏晚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模糊灯牌，心里既有找到突破口的兴奋，又有一丝莫名的不安。
“在担心什么？” 林深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打开车载暖气，“星芒既然敢做，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我不是担心这个，” 苏晚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我在想，张海为什么要在密钥里藏他女儿的生日？这不像一个资深工程师该犯的低级错误。”
林深沉默了片刻，雨灯光晕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也许…… 他是故意留给我们的线索。”
苏晚猛地转头看他，却发现他也在看自己。四目相对的瞬间，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林深的眼神深邃，像是藏着无尽的星辰大海，苏晚能看到自己在他瞳孔里的倒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林总，您……” 她的话还没说完，轿车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轮胎碾过一个水坑，溅起的水花打在车窗上，发出 “啪” 的一声巨响。
林深立刻转回目光，握紧方向盘：“坐稳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苏晚能看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
轿车在暴雨中疾驰，终于在凌晨三点抵达杭州郊外的旧工业园区。这里荒草丛生，锈迹斑斑的铁门紧闭，只有一栋废弃的厂房透出微弱的灯光。林深将车停在暗处，拿出对讲机：“王磊，数据拼接得怎么样了？”
“林总，苏晚姐！” 王磊的声音带着兴奋，“我们拼出了关键日志！星芒确实在测试当天对我们发动了定向攻击，而且…… 而且他们还篡改了部分代码，试图嫁祸给我们！”
就在这时，厂房的铁门突然打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押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苏晚定睛一看，正是张海！他的脸上带着伤，似乎刚被打过。
“不好！他们要转移人！” 林深推开车门，“苏晚，你留在车里，我去拦住他们！”
“不行！” 苏晚也跟着下车，暴雨瞬间淋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张海是关键证人，不能让他出事！”
两人冒着暴雨冲向厂房，林深从后备箱拿出一根甩棍，示意苏晚躲在他身后。就在这时，张海突然挣脱束缚，朝着他们的方向大喊：“林深！他们在服务器里装了自毁程序，时间是……”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个黑衣人从背后击中，倒在地上。
“张海！” 苏晚惊呼出声。
林深立刻冲过去，甩棍精准地打在黑衣人手腕上，趁他松手的瞬间，将张海拖到墙角。苏晚连忙检查张海的伤势，发现他还有呼吸，只是昏迷了过去。
“服务器在二楼！” 林深指着厂房二楼的窗户，“自毁程序还有多久？”
苏晚看着张海手腕上的智能手表，屏幕上正显示着倒计时：05:30。“还有五分钟！”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时间有多紧迫。林深背起张海，对苏晚说：“你上去找服务器，我把他送到车上，然后报警！”
“好！” 苏晚点点头，捡起地上的一根铁棍，深吸一口气，冲进厂房。
厂房内部空旷而昏暗，只有几盏应急灯发出惨白的光。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机油的味道。苏晚循着微弱的电流声爬上锈迹斑斑的楼梯，二楼的机房里，十几台服务器正在嗡嗡作响，屏幕上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她冲到主服务器前，发现键盘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用马克笔写着：“留给聪明人的最后礼物。” 苏晚心里一沉，立刻插入随身携带的 U 盘，试图导出数据。但屏幕上却弹出一个倒计时界面，和张海手表上的时间同步 ——02:15。
“该死！” 苏晚暗骂一声，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试图破解自毁程序。但这是一个多重嵌套的逻辑炸弹，每破解一层，就会触发更深的防护。汗水混合着雨水从她额头上滴落，砸在键盘上。
“还有一分钟！” 林深的声音突然从楼下传来，“苏晚，快下来！”
“不行！” 苏晚盯着屏幕，“数据还没导出！” 她看着越来越少的时间，突然想起林深说过的话，“时间戳逆向追踪”。她立刻调出服务器的系统日志，寻找异常的时间点。
00:50……00:45…… 当时间跳到 00:30 时，一个熟悉的时间点出现了 ——20150723！和之前的密钥一样！苏晚的心脏狂跳起来，她飞快地输入这个日期，作为自毁程序的终止密码。
屏幕上的倒计时猛地停在 00:10，随即变成了绿色的 “安全模式” 字样。苏晚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汗水和雨水已经湿透了她的衣服。
就在这时，机房的门被猛地推开，林深冲了进来，看到她没事，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没事就好，我们走。”
苏晚抬起头，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脸庞，还有那双充满关切的眼睛，突然觉得心里一暖。她握住他的手，被他拉了起来。
“数据都备份好了吗？” 林深问。
“嗯，” 苏晚点点头，举起手中的 U 盘，“不仅有攻击日志，还有他们篡改代码的证据。”
两人相视一笑，雨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滑落，却掩盖不住眼中的光芒。
当警方和救护车赶到时，苏晚和林深正站在厂房外的暴雨中，看着医护人员将张海抬上救护车。王磊也带着数据碎片的拼接结果赶来了，所有证据链完整闭合，足以证明星芒集团的恶意攻击和商业诽谤。
“林总，苏晚姐，” 王磊激动地说，“我们赢了！”
林深看着苏晚，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贴在脸颊上，却让她的眼睛显得更加明亮。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轻轻递给她：“擦擦吧。”
苏晚接过手帕，擦拭着脸上的雨水，心里却暖暖的。她看着林深，突然想起电梯里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办公室里他那浅浅的一笑。也许，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暴雨渐渐停歇，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苏晚坐在林深的车里，看着窗外渐渐清晰的城市轮廓，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她低头看着手中的 U 盘，那里面不仅有星芒集团的罪证，还有她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的坚持。
“累了就睡一会儿，” 林深的声音温柔了许多，“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苏晚点点头，靠在椅背上，眼皮渐渐沉重。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 “元宇宙课堂” 的 VR 模块终于成功上线，无数孩子在虚拟教室里快乐地学习，而她和林深，站在阳光下，相视而笑。
代码的世界里，她是追凶的战士；而在现实中，她似乎也找到了比代码更温暖的东西。也许，这场雨夜追凶，不仅仅是为了云深，更是为了她自己心中那束不灭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