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斯南总说,他是私生子,不被认可,甚至蒋父连姓氏都不愿给他,这么多年他都还是跟着母亲的姓,但只要能住在蒋家他便知足了。
他很善良,哪怕被亲妹妹欺负,被父亲漠视,也从不曾心生怨恨。
直到我也被蒋丝丝欺负,他才有了第一次反抗。
第一次跟蒋父争吵,他被一脚踹在心口吐了血,也硬要蒋丝丝跟我道歉。
曾经的方斯南见不得我受半点委屈,他遍体鳞伤,也不许我少一根汗毛。
寒冬腊月时,我们一起瓜分一只烤红薯都幸福得掉眼泪。
我发高烧昏迷不醒时,也是方斯南向蒋父跪着磕破头,求他出钱救我。
可人心会变。
从什么时候开始,方斯南不再常来看我,也不再费心思陪我。
被利欲浸染灵魂后,他坏事做尽,甚至有被他害到家破人亡的亲人知道我的存在后,持刀来找我报仇。
方斯南到今天,已经面目全非。
失望一天天铺满我黑暗的生活,之前我找不到坦然离开他的方式,开不了口,因为失明更是离不开他。
但现在,是方斯南亲手将我推给了别人。
而我,求之不得。
跟蒋昀结婚那晚,我很平静。
坐在冰冷的婚房里,我看不到那一抹喜庆的红色,等到很晚,也没有见到方斯南给我安排的丈夫。
这场病人与瞎子的婚姻,没有安排婚礼。
蒋昀派司机去,一辆车便将我接到了这里,在仓促之下我成为了他的新娘。
行李搬上车时,是方斯南送我。
当着蒋昀司机的面,方斯南不能怎么样,只是临走时,他一直说:“暖暖,等我。”
关上车门那刻,我听到他的抽泣声,不知道是不是又哭了。
不是他让我嫁给蒋昀的吗?
又有什么可哭的?
男人就是这样,总爱幻想自己是大情种,其实爱在他们面前,一文不值。
独自待在陌生的婚房里,分不清白天黑夜和方向,抬手也摸不到我的盲杖。
我一点点挪动着。
没找到盲杖,脚趾不知撞到了什么坚硬物,痛得我跌坐在地,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又被我生生咬牙咽下。
方斯南不在身边的那些日子,我都是自己调节。
毕竟再也不会有人像他以前那样日夜守着我,怕我哭,怕我孤单。
哪怕是现在的他,也做不到了。
我也总是要学会一个人生活的。
一个人弄吃的时会烫伤自己,下楼梯时会摔倒,就连穿衣服偶尔也会穿反惹人笑话。
所以疼痛要忍耐,眼泪要忍耐,委屈更要忍。
我尝试保持平衡站起来,刚要起身,一道沉凉如水的男声突兀响起。
“摔倒了吗?”
他主动自我介绍,“别怕,我是蒋昀。”
嫁过来之前,方斯南告诉我,蒋昀体弱多病,命不久矣。
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一个生命进入了倒计时的男人,但蒋父不忍心看着蒋昀没成家就去世。
我成了最好的选择。
将我推出去,既能向蒋父邀功,又能彰显方斯南的大度与兄友弟恭,他很需要这些名利。
用一个瞎子换来这些,对商人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蒋昀的声音跟方斯南音色很像,但还是有些许不同。
在我坐着发呆时,他的手已经伸到了我面前,隔着我的袖口,轻轻圈住我的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