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硝烟重逢
军事演习时,我开车误入实弹区。
硝烟中突然跃上引擎盖的军官满身油彩,眼神像出鞘的军刀:“找死吗?”
三年后江南茶楼重逢,他已是特种部队少校。
“周凛,这次换我追你。”我笑着递过家传紫砂壶。
相恋后他突然音讯全无,军方通知:周凛同志任务中失踪。
半年后他带着满身伤疤归来,我平静递出分手协议。
他撕碎协议单膝跪地:“我的命从跳上你车盖那刻就是你的。”
世家联姻宴上,他当众宣布转业:“这身军装,为她而脱。”
验孕棒两道红痕浮现时,他正笨拙组装婴儿床。
“周少校,”我晃着验孕棒,“你的新任务来了。”
硝烟的味道像烧红的铁钎,粗暴地捅进鼻腔,呛得人肺管子生疼。浓得化不开的灰白色烟尘,翻滚着,吞噬了眼前所有熟悉的道路轮廓。脚下的油门松了又紧,方向盘在汗湿的手心里打滑,轮胎碾过坑洼的泥地,车身猛地一颠,我的后脑勺重重磕在头枕上,眼前炸开一片混乱的金星。
完了。
军用地图被随意丢在副驾座位上,此刻像个无声的嘲笑。那条该死的、临时变更的所谓“近道”,根本就是一条通往地狱的单行道!远处沉闷的爆炸声如同巨兽的咆哮,脚下的大地随之震颤。每一次轰响,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口,挤压出冰冷的绝望。冷汗沿着脊椎沟壑蜿蜒而下,瞬间浸透了薄薄的衬衫布料,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黏腻的战栗。
突然,引擎盖发出“砰”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
一道黑影裹挟着刺鼻的硝烟和尘土,如同炮弹般从天而降,重重砸在车前盖上。整个车身剧烈地向下沉去,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短促破碎的抽气。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胸骨跳出来。
隔着布满灰尘和细小裂纹的前挡风玻璃,我撞进一双眼睛里。
那张脸几乎被深绿和黝黑的厚重油彩完全覆盖,看不清原本的轮廓,只留下一个极其坚硬的线条。汗水混着泥污,在那张脸上冲刷出几道狼狈的沟壑。可那双眼睛……锐利得像刚从冰水里淬炼过的军刀,冰冷,锋利,带着一种能穿透灵魂的实质力量,死死钉在我惊恐失措的脸上。
那目光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在生死边缘淬炼出来的、近乎残酷的冷静和审视。
“找死吗?!”他的声音透过玻璃传来,嘶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裹着砂砾的冰锥,狠狠扎过来。那只戴着半指战术手套的手,“啪”一声重重拍在引擎盖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泥印,震得整个车身都在嗡嗡作响。
时间在那一刻凝固了。引擎盖在他身下发出轻微的金属扭曲声,硝烟味、尘土味、还有他身上浓重的汗味和钢铁般的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蛮横地灌满狭小的驾驶室。我的手指死死抠住方向盘边缘,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双淬火寒冰般的眼睛,和引擎盖上那个清晰的手印。
后来是几个同样满身尘土和硝烟的士兵冲过来,动作迅捷得如同鬼魅。他们几乎是把那个男人从我车前盖上半架半拖地弄了下去,他落地时踉跄了一下,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像一杆不屈的标枪。其中一个士兵匆匆对我吼了一句什么,大概是“赶紧离开”之类的,声音淹没在又一阵由远及近的爆炸声浪里。我的车被粗暴地引导着,几乎是推搡着,碾过狼藉的弹坑和倒伏的灌木,跌跌撞撞冲出了那片死亡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