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枯竭，全城瘫痪。
我推着漏气的破车跋涉十公里取水，妻子蹬人力发电机累死。
老板钱多多却在地下建起自行车收藏馆，999辆新车全部上锁。
“一辆都不能少！少一辆，我拆一个穷鬼的骨头当零件！”他对着广播陶醉宣布。
我砸开车库大门，举起扳手：“拆锁！拿车！救命的家伙什，免费了！”
1 破车
轮胎彻底瘪了。
我推着它，准备再走十公里，去水源点。
水桶空着，很轻。但是推车很累。
太阳烤着我的后背，汗流进眼睛，辣辣的。
路面坑洼。破车轱辘硌着石头，咣当，咣当。
城里早就没油了。
汽车成了铁棺材，两条腿是最后的交通工具。
原油枯竭时，我的自行车是宝贝，现在也漏气了。
广播喇叭突然炸响，是大财阀钱多多的声音，全城都能听见。
他是我老板。
“庆祝！”他喊，声音刺耳，“庆祝千禧收藏馆落成！第999辆！绝版凤凰牌！入库！”
声音停后，周围一片死静，只有我推车的咣当声。
我知道车库在哪儿。
市中心，钱氏大厦底下。
那车库巨大，我推着破车，鬼使神差地绕到大厦后面的通风口。
那上面的铁栅栏锈了，我努努力，尽量凑近看。
车库亮得晃眼，一眼过去望不到头。
自行车密密麻麻的排成方阵。
都是新的，锃明瓦亮的。车把车圈，都还反射着冷光，像一片金属的庄稼地。
钱多多站在中间，他穿丝绸睡衣，正在抚摸一辆新车的车座。
动作很轻，比摸情人还多了几分怜惜。
“一辆，都不能少。”他对着空气说道，声音顺着通风口传出来，很清楚。
“少一辆，”他停了一下，手指敲了敲冰凉的车座钢管，“我就拆一个穷鬼的骨头。当零件。”
我后背发凉。
推着破车，赶紧离开。
2 护车队的阴影
钱多多成立了“护车队”。他的人穿黑色制服，戴头盔。拿长家伙。
不是枪，是弩。带倒刺的钢箭。射程远，声音小。
车库方圆五百米都是禁区。靠近就会被射杀。
公告贴在残破的墙上。
血手印按在车库外面的玻璃上面，看来，不止一个人对车库打过主意，但是都无功而返。
钱多多需要电。
维持车库恒温恒湿，发电机需要动力。
我们这些前员工，还有城里没饿死的，成了动力源。
巨大的地下室，几十台人力发电机。
那个发电机像巨型自行车。没有轮子，只有沉重的传动轴。座位是硬木板。
蹬，我们需要不停地蹬。
只要我们蹬慢了，监工的皮鞭就会抽下来。
那滋味，真是难受，后背火辣辣。
要是我们蹬不动了，就会被拖出去。扔进垃圾堆里自生自灭。并且很快有新的人补上。
蹬车的人，都是很需要钱的人，这是我们全城为数不多的高薪工作。
我们一般都眼神空洞，腿机械地动。汗水滴在地上，汇成小水洼。
空气是馊的。发电厂弥漫着我们的汗味，嗯，是绝望的味道。
我老婆小娟也在蹬，为了我们未出世的孩子。
她肚子很大了。快生了。没人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