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这味道让他瞬间想起了我。

那个永远素面朝天的女孩,身上只有洗衣粉干净的皂角气息,连衣服都透着洗旧了的柔软。

他曾经在人前维护我,说我朴素是美德,回怼那些嘲讽我寒酸的公子哥。

可心底深处,何尝没有一丝隐秘的嫌弃?

嫌弃我放着裴家的富贵不享,像个格格不入的怪胎。

此刻,闻着这令人作呕的香精味,裴景辞竟疯狂地想念起我身上那点,几乎难以捕捉的、干净清冽的体香。

沈可如还在他怀里抽泣,哭声尖利,像指甲刮过玻璃,搅得他脑仁嗡嗡作响。

闭嘴!

他猛地低吼,声音里压抑的暴怒让整个客厅瞬间冻结。

沈可如吓得咬住下唇,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怨毒。

保镖适时进来汇报。

裴总,闹事的人已经清场,所有影像资料也已处理干净,不会对您造成任何影响。

裴景辞面无表情地颔首。

他转身欲走,沈可如却从背后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景辞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那些人要是再回来,砸开门闯进来……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紧贴着他。

那双手臂环上来的瞬间,裴景辞浑身肌肉骤然绷紧,一股强烈的排斥感让他想也不想,猛地将她甩开!

沈可如猝不及防,重重摔倒在地,发出一声痛呼,看向男人的眼神凄厉又怨毒。

景辞……

她哀怨地唤他。

裴景辞头痛欲裂,用力捏着额角。

如果是我,绝不会这样死缠烂打地烦扰他。

我懂事得过分,除了每年生日固执地告白,几乎从不主动打扰他。

我甚至很少像寻常妹妹那样依赖哥哥。

我像个精致的空心人偶,身体里似乎装不下这世间浓烈的悲喜。

裴景辞厌恶那样的我。

第9章

我不会笑,也不会哭。

喜欢的东西到手不会雀跃,被人欺负了也不会喊疼。

在我自闭症最严重的时候,这种特质尤为明显。

小小的我总是把自己关在无声的世界里,听不见外界的喧嚣,眼里也映不进任何色彩,更遑论将裴景辞放进心里。

裴景辞初见我时,自己也才十二岁,正是最跳脱爱闹的年纪,哪里受得了这种近乎窒息的孤独。

每当玩伴兴高采烈地呼唤他出门,他却因为要守着这个“妹妹”而不得不拒绝时,一个阴暗的念头就会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要是没有这个妹妹就好了。

可当他转头,看见我安静地坐在地毯上,专注地搭着科学积木,沉静的侧脸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心又莫名软了下来。

他就在这种厌恶与心软的矛盾撕扯中长大,将那些日积月累的不满,无声无息地滚成了心底一座沉甸甸的雪山。

直到我告白那天,雪山轰然崩塌,化作滔天的怒火。

耳边沈可如的啜泣声将裴景辞从回忆的泥沼里硬生生拽出。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翻腾的心绪,瞥了一眼跌坐在地、楚楚可怜的女人,语气不耐。

这几天你去裴家住,有保镖在,没人能动你。

说完,他不再看她,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沈可如慌忙爬起,一瘸一拐地跟上,裴景辞却始终目不斜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