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味道让他瞬间想起了我。
那个永远素面朝天的女孩,身上只有洗衣粉干净的皂角气息,连衣服都透着洗旧了的柔软。
他曾经在人前维护我,说我朴素是美德,回怼那些嘲讽我寒酸的公子哥。
可心底深处,何尝没有一丝隐秘的嫌弃?
嫌弃我放着裴家的富贵不享,像个格格不入的怪胎。
此刻,闻着这令人作呕的香精味,裴景辞竟疯狂地想念起我身上那点,几乎难以捕捉的、干净清冽的体香。
沈可如还在他怀里抽泣,哭声尖利,像指甲刮过玻璃,搅得他脑仁嗡嗡作响。
闭嘴!
他猛地低吼,声音里压抑的暴怒让整个客厅瞬间冻结。
沈可如吓得咬住下唇,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怨毒。
保镖适时进来汇报。
裴总,闹事的人已经清场,所有影像资料也已处理干净,不会对您造成任何影响。
裴景辞面无表情地颔首。
他转身欲走,沈可如却从背后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景辞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那些人要是再回来,砸开门闯进来……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紧贴着他。
那双手臂环上来的瞬间,裴景辞浑身肌肉骤然绷紧,一股强烈的排斥感让他想也不想,猛地将她甩开!
沈可如猝不及防,重重摔倒在地,发出一声痛呼,看向男人的眼神凄厉又怨毒。
景辞……
她哀怨地唤他。
裴景辞头痛欲裂,用力捏着额角。
如果是我,绝不会这样死缠烂打地烦扰他。
我懂事得过分,除了每年生日固执地告白,几乎从不主动打扰他。
我甚至很少像寻常妹妹那样依赖哥哥。
我像个精致的空心人偶,身体里似乎装不下这世间浓烈的悲喜。
裴景辞厌恶那样的我。
第9章
我不会笑,也不会哭。
喜欢的东西到手不会雀跃,被人欺负了也不会喊疼。
在我自闭症最严重的时候,这种特质尤为明显。
小小的我总是把自己关在无声的世界里,听不见外界的喧嚣,眼里也映不进任何色彩,更遑论将裴景辞放进心里。
裴景辞初见我时,自己也才十二岁,正是最跳脱爱闹的年纪,哪里受得了这种近乎窒息的孤独。
每当玩伴兴高采烈地呼唤他出门,他却因为要守着这个“妹妹”而不得不拒绝时,一个阴暗的念头就会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要是没有这个妹妹就好了。
可当他转头,看见我安静地坐在地毯上,专注地搭着科学积木,沉静的侧脸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心又莫名软了下来。
他就在这种厌恶与心软的矛盾撕扯中长大,将那些日积月累的不满,无声无息地滚成了心底一座沉甸甸的雪山。
直到我告白那天,雪山轰然崩塌,化作滔天的怒火。
耳边沈可如的啜泣声将裴景辞从回忆的泥沼里硬生生拽出。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翻腾的心绪,瞥了一眼跌坐在地、楚楚可怜的女人,语气不耐。
这几天你去裴家住,有保镖在,没人能动你。
说完,他不再看她,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沈可如慌忙爬起,一瘸一拐地跟上,裴景辞却始终目不斜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