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陈靠在门框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眼神复杂地在病床上那具枯槁的躯体和小宇紧握的手之间来回扫视,最终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病房,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他需要空间,需要消化这爆炸性的信息、这颠覆的认知、这滔天的恨意与眼前这垂死挣扎交织成的巨大混乱。

病房里只剩下我、小宇,和病床上呼吸微弱的张大山。死寂重新笼罩下来,只有监护仪发出的单调而有节奏的“滴滴”声,冰冷地丈量着生命的流逝。

我僵立在床边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小宇用湿毛巾,极其轻柔地擦拭着张大山额头的冷汗和嘴角残留的血迹。他的动作那么专注,那么小心翼翼,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这画面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反复切割着我早已伤痕累累的心脏。我的儿子,本该享受父母呵护的年纪,此刻却在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这个带给他和我们家无尽苦难的仇人!

“妈……” 小宇的声音忽然响起,很轻,带着一种筋疲力尽的沙哑。他没有回头看我,目光依旧焦着在张大山灰败的脸上。“能……帮我打点热水吗?张叔……他需要擦擦……”

我的心猛地一揪。那声“妈”里饱含的疲惫和无助,像针一样刺中了我。我沉默着,没有应声,但脚步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慢慢地挪向了病房角落的热水瓶。倒水的时候,我的手抖得厉害,滚烫的水溅出来,烫红了手背,却感觉不到疼。

当我端着半盆温热的水走回床边时,小宇正俯身,小心翼翼地想帮张大山解开领口两颗扣子,让他呼吸能顺畅一点。他的动作牵扯到了张大山插着针头的手背,张大山似乎极其微弱地皱了一下眉,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

小宇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