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想起自己被马贼掳走的三天三夜,想起封大脚为了救她受伤,想起爹为了地让苏苏替嫁。

她转身跑出费家大院,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雪还在下,下得很大,把村口的那块陨石地都盖白了。

那块陨石是老辈人传下来的,据说能生万物,可绣绣觉得,这破石头啥用都没有,连她的命都救不了。

她走到陨石旁边,躺在雪地上。雪很凉,渗进她的棉袍,冻得她骨头疼,可她却觉得心里更疼。

一激动,倒在那,任由雪把它埋了。

雪下了半宿,村口陨石旁的雪积得快没过脚踝。

疯丫攥着半块啃剩的窝头,踩着雪片子往村西头跑,可刚跑到陨石边,就瞅见个红棉袄的影子蜷在雪地里,头发上全是雪,脸白得跟纸似的,连气儿都快瞅不见了。

铁头扛着铁锹刚拐过村头老槐树,就被疯丫撞了个趔趄。他是来寻封大脚的——大脚打前天出去扛活就没回家,他娘在屋里抹着眼泪念叨了两宿,今早硬是塞给铁头两个窝头,让他顺着马贼跑过的路找找。

“疯丫你咋了?慌里慌张的!”铁头扶住她,看她冻得通红的脸蛋上挂着泪,心里一紧,“你说啥死了?谁死了?”

疯丫指着陨石地的方向,手还在抖:“雪窝……埋了……不动了!死了!”

铁头心里“咯噔”一下,昨儿就听说马贼在附近晃悠,莫不是大脚真出了事?他也顾不上跟疯丫细问,扛起铁锹就往陨石地跑,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他满脑子都是大脚娘哭红的眼:“大脚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俺可咋跟他爹交代!”

跑到陨石旁,铁头先看见那截露在雪外的红布袄袖子——不是大脚常穿的灰布褂子,倒像是姑娘家的衣裳。他赶紧蹲下身,用铁锹扒开雪,雪下面露出张毫无血色的脸,眼闭着,嘴唇冻得发紫,正是宁家的大小姐绣绣!

“咋是绣绣?”铁头愣了愣,赶紧伸手探她的鼻息,还有气,就是弱得像根快断的棉线。他也顾不上找大脚了,把铁锹往雪地里一插,抱起绣绣就往宁家跑。绣绣身子轻,铁头一路跑一路嘟囔:“宁学祥你个老东西,闺女都快冻没了,还守着你那破地!”

宁家大院里,宁学祥正坐在太师椅上算账目,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听见院外铁头的喊叫,他皱着眉出来,看见铁头怀里昏迷的绣绣,脸色一下子沉了:“咋回事?她咋会在陨石地?”

“还咋回事!”铁头把绣绣往炕上放,气不打一处来,“再晚一步,绣绣就真冻成冰疙瘩了!你当爹的倒好,在家算你的地,闺女在外头快死了都不知道!”

绣绣娘听见动静,跌跌撞撞跑进来,看见绣绣脸色惨白地躺在炕上,一下子就哭了:“俺的绣绣啊!你醒醒!娘在这儿!”她伸手摸绣绣的脸,冰得吓人,赶紧让丫鬟烧热水、拿厚被子。

宁学祥站在炕边,眉头皱成个疙瘩,嘴里还嘟囔:“让她别出去瞎跑,偏不听!这下好了,让人看见她躺在雪地里,指不定又要传啥闲话……”

“你还有心思说这!”绣绣娘红着眼眶瞪他,“绣绣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俺跟你没完!”

宁学祥哼了一声,甩甩袖子出去了。他心里头早就有了疙瘩——绣绣被马贼掳走三天三夜,谁知道这身子还干净不干净?要是真被糟蹋了,往后宁家的脸面往哪儿搁?费家那边已经娶了苏苏,这绣绣要是成了“残次品”,怕是连个好人家都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