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绣昏昏沉沉躺了一天,傍晚才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娘坐在炕边抹眼泪,她张了张嘴,嗓子干得发疼。绣绣娘赶紧端来温水,一勺一勺喂她喝:“绣绣,你可算醒了!感觉咋样?还冷不冷?”
绣绣摇了摇头,眼神空洞地看着房梁。她想起自己躺在雪地里的绝望,想起左氏嫂子手里的那块落红布,想起爹为了地让苏苏替嫁,心里像被塞进了一把冰碴子。她想让爹心疼她,想让爹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于是哑着嗓子说:“娘,俺……俺被马贼糟蹋了,好多人……俺身子不干净了。”
绣绣娘手里的碗“哐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扑到炕边,抱着绣绣哭:“俺的傻闺女!你别胡说!那都是假的!你是干净的!”
可这话还是传出去了。宁家的丫鬟在灶房嚼舌根,被来送菜的佃户听见,没半天功夫,全村人都知道了——宁家大小姐被马贼掳走,遭了糟蹋,现在连饭都不吃了。村里的婆姨们聚在村口老槐树下,嗑着瓜子说闲话,眼神里满是同情,还有点说不出的鄙夷。
“唉,好好的姑娘,咋就遭了这罪?”
“可不是嘛,听说马贼可狠了,这身子哪还能要?”
“宁学祥也是,为了地不救闺女,现在好了,闺女毁了,地能当饭吃?”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绣绣的心上。她躺在炕上,不吃不喝,脸色一天比一天差。绣绣娘急得满嘴起泡,劝她吃饭,她就闭着眼睛不吭声;劝她别胡思乱想,她就转过头,看着窗外的雪,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而费家大院里,费文典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头还昏沉沉的,是昨晚喝多了酒的缘故。他伸手往旁边摸,想碰碰绣绣的手,却摸到个细软的小胳膊——不是绣绣的,绣绣的胳膊因为平时做针线,比这粗实些。
他猛地睁开眼,看见身边躺着的是个陌生的姑娘,梳着两个麻花辫,脸圆圆的,正是绣绣的妹妹苏苏!
“你是谁?咋在俺炕上?”费文典吓得一下子坐起来,棉袍都滑到了腰上。
苏苏被他惊醒,看见费文典凶巴巴的样子,吓得赶紧缩到炕角,哭了:“俺……俺是苏苏,俺爹让俺替姐姐嫁过来的……”
“替嫁?”费文典脑子“嗡”的一声,昨晚嫂子说绣绣不舒服,原来是骗他的!他掀开被子就往外跑,鞋都没穿好,嘴里喊着:“绣绣呢?俺要找绣绣!”
刚跑到院子里,就被左氏拦住了。左氏脸色沉得吓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丁:“文典,你干啥去?”
“俺要找绣绣!你骗俺!苏苏是替嫁的!”费文典挣扎着,可他性子懦弱,哪是家丁的对手,被死死按住。
左氏叹了口气,语气冷下来:“文典,你别闹了。绣绣她……她被马贼糟蹋了,全村人都知道了。你就算找到她,又能咋样?你是费家的大少爷,不能娶个不干净的女人!”
“不可能!绣绣不是那样的人!”费文典红着眼眶喊,“俺不管,俺就要找绣绣!”
“你不能去!”左氏厉声说,“费家的脸面不能丢!你要是敢踏出这个门,俺就没你这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