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裴煦的侄子生日,傅晚晴嘴上抱怨“投资商应酬多”,却买了一后备箱的乐高和模型送过去。而我的儿子,连一个正版玩具车都是奢望。
我叮嘱傅晚晴在门口守着,转身就往外跑。
那款纪念版的擎天柱早已停产,我跑遍了半个城,最后在一家偏僻的模型店加价买到了。
当我抱着比豆豆还高的玩具盒,满心欢喜地往医院赶时,护士的电话来了,声音带着压抑的惊慌。
「邱先生!您快回来!您儿子匹配的心脏源出问题了!」
我如遭雷击,浑身的血都凉了。
等我发疯一样冲回手术室门口时,只看到几个护士和主刀医生,满脸凝重,不见傅晚晴的影子。
主刀医生叹了口气,递给我一份文件:「邱先生,你太太刚刚来过,说已经为您儿子联系上了国外更顶级的专家和心源,将在下周转院治疗。她让我们先中止手术,并将这次匹配到的心源,转让给另一位紧急的病人。」
他指着文件下方那个签名,「这是您太太签署的转让同意书,她说是经过您同意的。她说,情况紧急,您的手机又打不通。」
我看着那份文件,上面「邱忱」两个字,模仿得惟妙惟肖。底下还有一排小字:委托代理人,傅晚晴。
那个“晴”字,最后一笔带了个小小的勾,是她独有的习惯。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崩塌成一片废墟。
护士于心不忍地补充了一句,「那颗心脏…被转送到了隔壁的德仁私立医院,听说接收病人是裴氏集团董事长的亲外孙…」
我颤抖着掏出手机,手指抖得连解锁都做不到。
傅晚晴的电话打不通了,关机。
手术室的红灯,灭了。
豆豆被推了出来,还在麻醉中,小脸安静得像个天使。医生说,手术开到一半强行中止,对他的心脏负荷极大,接下来二十四小时非常危险。
我跪在地上,攥着那份转让书,纸张被我捏得湿烂,像我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我爱了七年的女人,亲手签下了我儿子的死亡判决书。
4
我必须去德仁医院。
我不知道我要去干什么,也许是跪地哀求,也许是去拼命。我只知道,豆豆的心脏,在那里。
德仁是顶级私立医院,连大门都金碧辉煌得像个五星级酒店。我在门口就被保安拦下了,因为我身上这件沾着血迹和灰尘的衣服。
我像疯狗一样嘶吼着要见裴煦和傅晚晴,换来的只是一顿拳打脚踢。
就在我快被打得昏过去的时候,一个穿着职业套装,戴着金丝眼镜的女人走了出来。是裴煦的那个助理。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看一只在垃圾堆里蠕动的虫子,眼神里是冰冷的怜悯。
她掏出一张支票,慢条斯理地填上了一串数字,然后蹲下身,把支票别在我破烂的衣领上。
「五十万,」她声音平淡,没有一丝波澜,「裴总和傅小姐让我转告你。这是你儿子‘捐献’心源的感谢费。也是你和傅小姐这几年‘情分’的买断费。」
情分……买断……
「傅小姐说了,她本来想陪你把这场戏演完的,但裴家的孩子,等不了。」女助理站起身,用手帕擦了擦手指,仿佛碰了我一下都嫌脏,「她说,这七年,也算是给了你和你的孩子一场富贵梦,让你体会到了被人爱着的感觉,你应该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