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我也送你和裴家一场福气,好不好?」

傅晚晴皱起了眉,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缓缓站直了身体,后背的伤,断掉的肋骨,心口的血洞,在这一刻,仿佛都感觉不到疼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的、平静的情绪,从我骨髓深处蔓延上来,淹没了我所有的痛苦和绝望。

「别急,」我擦掉脸上的泪水,笑容愈发狰狞,“很快,你们所有人,都会收到这份大礼。”

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身,推开了太平间的门。

白布下,是我冰冷的、小小的神。

也是我…滚烫的、新生的地狱。

6

豆豆的丧事是我一个人办的。

很简单,领了骨灰,我没买墓地,就装在一个普通的木盒子里,抱着回了那个我们曾经称之为“家”的出租屋。

屋子里还残留着傅晚晴生活过的气息,她用过的廉价化妆品,她为了“扮演”穷人而买的地摊货。

我把它们一件一件,全部扔进了垃圾袋。

最后,只剩下她留下的那张五十万的支票。

我把它放在桌上,用豆豆的骨灰盒压着。

身体的伤在慢慢愈合,心里的窟窿却越来越大,往里灌着黑色的风。我没日没夜地坐在黑暗里,抱着豆豆的盒子,一句话都不说。

邻居以为我疯了,偶尔会送来些吃的,放在门口就走。

第三天,我的旧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匿名彩信。

没有文字,只有一个云盘的加密链接和一串密码。

我盯着那个链接,看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借了邻居的电脑,点了进去。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是一个律师事务所的授权委托书扫描件。

内容是:因不可抗力因素(心脏衰竭死亡)导致的活体捐献协议自动失效,原定受益人邱豆豆的心脏源,将顺位分配给下一位匹配者……

重点在文件最下方。

那个所谓的“下一位”,并不是裴家的那个孩子。

而是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名字:陆嘉禾。

我呆呆地看着那个名字,一种比之前更深、更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冻僵了我的四肢。

傅晚晴和裴煦,拿走了豆豆的心脏,给了另一个根本不相干的人?

为什么?

我发疯一样在网上搜索“陆嘉禾”这个名字,相关信息少得可怜。直到我把“德仁私立医院”和这个名字一起输入时,跳出了一条一年前的,不起眼的新闻。

德仁医院最大的一笔个人慈善捐款,来自海外一个名为“嘉禾”的基金会。

而我,突然想起裴煦那个女助理冰冷的声音:

「这是你儿子‘捐献’心源的感谢费…」

「不过是她把自己的东西,拿了回去而已…」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子,几乎让我崩溃。

豆豆能匹配到的那个心源……会不会从一开始,就不是医院公共库里的?而是傅晚...或者说,是那个嘉禾基金会,早就指定“捐献”给我儿子的?

我们不是在排队,不是幸运。

而是从始至终,都在一个别人设置好的,名为“恩赐”的笼子里。他们先给予,再在最后一刻,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残忍地收回。

这不是一笔买卖,也不是一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