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把支票塞回我手里,完成这出戏的最后一幕:一个被抛弃的可怜虫,接受富家千金的施舍,然后摇着尾巴滚出他们的世界。
我看着她递来的那张纸,也看着她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
然后,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猛地抬起手。
**啪!**
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傅晚晴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
8
整个套房的喧嚣,瞬间凝固。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我,大概没想过一个“实验样本”敢反抗“研究员”。
傅晚晴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她捂着脸,眼里的震惊迅速被暴怒所取代。
「你敢打我?!」她尖叫出声,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裴煦反应极快,他一步上前,眼神阴鸷地攫住我的衣领,一个膝撞狠狠顶在我因为割肾而格外脆弱的腹部。
剧痛让我瞬间弓成了虾米,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一条狗,也敢对主人龇牙了。」裴煦的声音冰冷刺骨,他将我摔在地上,皮鞋尖轻蔑地踩在我的手背上,慢慢碾压。
我能听到自己指骨错位的声音,却没有喊出一声痛。
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傅晚晴。
「傅晚晴。」我的声音因为剧痛而扭曲,却异常清晰,「你不是要做答辩吗?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我咳出一口血水,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一字一句地问道:
「给你死去的姐姐陆嘉禾换上一颗七岁男童的心脏,让她在你营造的幻觉里‘活着’。这种变态的深情,是不是也能算进你的课题报告里?」
我说出“陆嘉禾”三个字的瞬间,傅晚晴和裴煦的脸色,同时剧变。
那不再是戏谑和轻蔑,而是一种阴谋被戳穿后的惊骇与森然。
套房里死一般的寂静,那些看戏的富家子弟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收起了玩闹的表情。
傅晚晴第一次失态了,她冲过来,抓着我的头发,把我从地上拽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她的指甲深深嵌进我的头皮,那张美丽的脸因为疯狂而显得有些狰狞。
「原来,那颗心脏不是为了什么商业联姻,而是为了你可悲的执念。」我看着她,笑了,血从我嘴角流下,「你根本就没想过要救豆豆,从始至终,你选中我们父子,就是看中了他的年纪,看中了他的健康……他是你为你姐姐选中的,一个新的‘容器’!」
「闭嘴!」傅晚晴厉声喝断我,她的身体在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你懂什么!我姐姐没死,她只是睡着了!这颗心脏能让她继续活下去,活在另一个身体里!这是医学的奇迹!这是爱!」
原来如此。
嘉禾基金会。陆嘉禾。
我彻底明白了。我儿子的死亡,不是源于一场冷酷的交易,而是源于一场更冷酷、更自私、也更荒诞的“招魂仪式”。
他们杀了一个活着的孩子,去祭奠一个死去多年的亡魂。
这就是上流社会的第一课。用别人的命,来满足自己的情。
「我懂了。」我任由血流淌着,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可怕,「谢谢你的课,傅老师。你的答辩很精彩。」
说完,我不再理会她和裴煦杀人般的目光,拖着残破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个金碧辉煌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