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顶着太子的纨绔皮囊,我被迫立于朝堂承受群臣轻蔑。

那蠢货顶着我的龙体在龙椅上抠指甲,将国事搅得天翻地覆。

密室古卷揭示“魂蜕”禁术,线索指向贬黜老臣张德芳。

我扮作太子潜入诏狱,老囚徒嘶吼:“陛下可知先皇后如何薨逝?”

话音未落,骨笛声撕裂黑暗,太子竟率禁军撞破地宫大门。

他手中剑稳如磐石,眼中再无半分荒唐。

龙椅扶手的暗格里,静静躺着半枚先皇后旧玉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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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

这两个字本身就带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腥气,仿佛凝结了世间所有的绝望与污秽。它像一头蛰伏在皇城根下的腐烂巨兽,无声地吞吐着那些被剥去华服、打入尘埃的魂灵。即便是白日,当那扇沉重的、包裹着铁皮、铆着碗口大铜钉的乌木大门在眼前轰然洞开时,一股混合着血腥、霉烂、屎溺以及更深沉的、属于灵魂腐烂的恶臭,如同实质的粘稠浪潮,猛地拍打过来,狠狠灌入鼻腔,直冲脑髓。

我(太子赵珩)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具年轻的身体,纵使被酒色掏空了些底子,也从未真正经历过这等腌臜污秽之地。身体的本能在抗拒,每一寸皮肤都在叫嚣着逃离。

然而,灵魂深处属于帝王的冷酷与此刻破釜沉舟的决绝,死死压住了这具躯壳的怯懦。我挺直了背脊,将太子那惯有的、用来掩饰内心虚浮的倨傲神色端在脸上,下颌微微抬起,目光带着一种刻意的不耐烦,扫过迎上来的牢头那张布满谄媚褶子的脸。

“人呢?”声音刻意拔高,带着太子应有的、对下位者颐指气使的腔调,在这死寂、唯有水滴声和隐约呻吟回荡的通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在里头!在里头!殿下请随小的来!”牢头佝偻着腰,脸上堆满近乎卑微的笑,手里提着一盏昏黄油灯,豆大的火苗在污浊的空气中不安地跳跃着,将两旁铁栅栏后那些扭曲蜷缩的、如同烂泥般的影子投在湿滑的石壁上,拉长,变形,如同地狱图卷。他一边引路,一边絮叨着,“按您的吩咐,单独关押在‘地’字号最里头那间,安静,没人打扰……就是味儿大了点,委屈殿下金尊玉贵……”

我挥挥手打断他,示意噤声。每一步踏在冰冷、黏腻、不知浸染了多少污血和绝望的石阶上,都感觉鞋底在微微下陷。两旁栅栏后,间或有浑浊的眼珠转动,麻木或怨毒的目光黏在身上,如同附骨之疽。空气里的恶臭几乎凝成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毒液。属于太子的身体本能地绷紧,手心渗出冷汗,但“皇帝”的心却冷硬如铁。张德芳,十年前的河工贪墨,淹了三府七县,浮尸蔽江!朕将他削职夺爵,打入这诏狱最深处,已是念其老迈,留他一命!他竟敢……竟敢用如此阴毒邪术报复!

引魂玉在胸口贴着肌肤的位置微微发烫,那缕细弱却持续的暖流,如同在污浊泥沼中艰难维持着一点清明的心灯,抵御着周遭无孔不入的邪秽之气对灵魂的侵蚀。它无声地提醒着我此行的目的——找到那个被张德芳收买或胁迫的狱卒,撬开他的嘴,找到老贼在京中的藏身巢穴!这是目前唯一的、能抓住那毒蛇七寸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