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的冬衣是我给他们添置的,山里的冬天很冷,单薄的衣服根本没办法御寒。
是我在网上发布了募捐消息,忙里忙外筹集了好久才给孩子们换上。
运费、修缮费、伙食费哪一样不花钱?
哪一样不是我又出钱又出力,给孩子们一件一件换上?
现在一个才回到村子里几天的人,居然随便几句话就能怂恿全村的人来声讨我!
我忍不住冷笑了几声,原来人生气的时候真的会笑。
我看向站在我跟前的李小草爷爷问道:
「小草妈妈,你也是这么看我的?」
小草妈妈居然白了我一眼,语气颇为不耐。
「难道不是吗?李老师,你别以为多照顾了我家小草,就可以挟恩图报,我跟你说我们家小草可不会受你的蛊惑!」
可笑,挟恩图报这个成语还是我在课堂上教的!
说罢,小草妈妈居然拍了拍李小草的肩膀。
「小草你说,老师是不是拍你了?拍你吃饭!拍你写字!拍你睡觉!是不是?!」
李小草被他妈妈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浑身一颤,「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脸憋得通红,拼命想往人群里缩。
「哭什么哭!没出息的东西!」
小草妈妈狠狠拧了李小草胳膊一把,粗鲁地把他从人堆里拽了出来,往前一推,推到我的跟前。
「说!是不是拍你了?拍一次,是不是该给你钱?城里那些拍电影的,不都给人钱吗?她林老师拍你那么多次,给过你一毛钱没有?」
「李……李老师…………拍……拍我了……拍一次……该……该分我五百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单薄的身子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脸上早已经糊满了眼泪鼻涕。
这句话,像一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我的心尖上!
比刚才所有的咒骂和威胁加起来,都要疼上一万倍!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我倾注了最多心血、垫付了学费、买了新衣、像妹妹一样爱护的女孩。
看着她在我亲手点燃的希望之火下,被她的至亲逼迫着,亲手将最恶毒的刀子捅进了我的心窝!
为了五百块?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分钱」?
一股冰冷的麻木感,瞬间从脚底板蔓延到头顶,浇灭了最后一丝愤怒和不甘。
心死了。
彻底死了。
其他人这么说我,我还可以理解,毕竟村里的人见识短浅,容易受人欺瞒。
但是李小草妈妈不同。
04
我第一次见李小草的时候,她正蹲在学校门口的空地上,用树枝在地上写字。
十岁的女孩,瘦得像根竹竿,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空荡荡地挂在身上,脚上的塑料凉鞋用麻绳绑着。
那时我刚下课,看她在蹲在地上,我好奇地问她在干嘛。
她像受惊的小鹿般猛地抬头,黑葡萄似的眼睛里盛满惊慌。
地上歪歪扭扭写着「李小草」三个字,她自己的名字。
「老师,我也想读书,可是我家没钱,我能来听你上课吗?」
望着她那双渴望的眼睛,我不假思索地说。
「当然可以,老师一定会让你读书的。」
当晚,我就来到了小草的家里,和她妈妈说要让小草读书,钱的事我来出。
后来我才知道,李小草的爸爸三年前在矿上出事,黑心矿主只赔了两万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