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妈妈一个人拉扯孩子，卖血、捡垃圾、帮人种地，什么脏活累活都干。
小草本该上三年级，却连一天学都没进过。
从此小草成了我的「小尾巴」。
清晨，她总是第一个到校，帮我生炉子烧水；放学后，她趴在讲台上写作业，等我批改完才肯回家。
她进步飞快，三年级的内容两个月就补上了。那双总是怯生生的眼睛，渐渐有了光。
那年冬天特别冷。小草的手上长满冻疮，写字时疼得直吸气。
我用第一笔视频打赏的钱，给她买了件红色羽绒服。
她穿着新衣服在雪地里转圈，笑得像朵绽放的野菊花。
「老师！我以后要考大学！」
「我要带妈妈去城里住有暖气的房子！」
我摸摸她枯黄的头发，喉咙发紧。多好的孩子啊，本该有无限可能的。
我时不时地资助她们家，有时候会背一袋米，有时候会提两斤猪肉去。
不是不愿意给钱，那时候视频才刚开始做，没有多少收益，后来账号起来了，我也没少直接打钱。
小草妈妈一个人带孩子确实不容易，我想减轻一些她的负担。
每次看到我来了，她都会一个劲地感谢，说是小草运气真好，遇到了一位好老师。
然而令人寒心的是，就为了分那区区两万块，她站出来指责我，说我蛊惑她家女儿。
看着她那张嘴脸，我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是了，小草要是不读书的话，估计再长几年就可以嫁人了！
她就可以摆脱这个累赘，拿一笔彩礼钱，好好过日子了！
是了，在这个愚昧的地方，女孩子读书本来就是一件罪过吗？
06
我冷冷地扫视了全场。
「看你们这样子，今天是一定要拿到钱才肯罢休，对吧？」
「好，既然你们想算账，我就给你们算账！」
在无数道或凶狠、或贪婪、或冷漠的目光注视下，我转身冲回冰冷的宿舍。
从宿舍柜子里取出了一叠用橡皮筋捆好的、皱巴巴的票据，有建材店的，有书店的……
几张摁满红手印的简陋工资表。
几本翻得卷了边的记账本。
还有……那个破旧的、屏幕碎裂的手机。
「看清楚了！」
我抓起那叠厚厚的票据和记账本，用尽全身力气。
「啪」地一声狠狠甩在了众人面前的桌子上！
纸张散开，像一群受惊的白蝶。
「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
我声音嘶哑，指着散落的证据，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子：
「平台打赏！整整一年！风吹日晒雨淋，我拍了几百个视频！所有打赏加在一起，一共 98643.5！不是八万！更不是十万！」
「网友指定捐助，寄来的东西，我按市价最低折算，算 7500！总共收入 106143.5！」
「支出呢？」
我抓起一张煤场的收据，抖得哗啦响。
「这一年冬天烧的煤！6300！票据在这！你们谁家冬天不烧煤？教室比冰窖还冷，孩子们冻得握不住笔！」
我又抓起一叠服装店的票据。
「给孩子们买的棉衣棉鞋！最冷那年，小草冻得脚上全是冻疮！我买的！8900！票据一张不少！」
「破桌子烂椅子，坐上去都怕散架！我淘换的二手货！28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