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跪在雪地里,咽下血与泪,以为这一生注定卑微如尘。
裴琰说,医女终究是医女,像狸猫产子般轻贱。
可当我转身踏入风雪,抛下八年痴心,命运的齿轮才开始真正转动。
药王谷的金针教我以医者之骨立世,而沈霄的掌心却让我懂得——原来被人珍视,不必低到尘埃里。
如今我站在锦绣繁华处,回望来时路,才明白:那些刺骨的冷,终究是为了淬炼出今日的温婉如玉。
这故事里有碎心的雪,有染血的婚礼,更有火葬场上开出的花。
若你问我值不值得?
我会展开掌心,让你看看那些伤痕如何化作星辰。
1 初雪惊变
我跪坐在青玉案前,指尖抚过尚平坦的小腹。
铜镜中映出我苍白的脸色,与窗外纷扬的初雪一般了无生气。
"世子归府——"
廊下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我忙将熬了整日的参汤捧起。
参汤是我用祖传秘方熬制,加了黄芪、当归,文火慢炖六个时辰,专为这特殊日子准备。
裴琰掀帘而入,玄色大氅上落满碎雪,俊美如谪仙的面容却比冰雪更冷。
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走到案几前,解下腰间玉佩。
"今日是你生辰。"我递上汤盏,声音轻得几乎被雪落声掩盖。
他随手搁在案几,溅出的汤汁在宣纸上洇开一片暗红,像极了我此刻心头血。
八年了。
从十四岁被父亲带入裴府,成为世子专属医女那日起,我记不清熬过多少碗这样的参汤。
他每次出征归来,总要喝我熬的参汤;每次风寒发热,也只要我亲手煎的药。
烛火噼啪声中,我终于鼓起勇气:"妾身...有孕了。"
裴琰解玉佩的手顿了顿。
那双曾让我沉溺的凤眼扫过我腹部,忽然轻笑出声:"温婉,你可知府中狸猫上月也产子了?"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医女终究是医女。"他捏住我下巴,语气温柔得像在哄孩童,"就像你爹永远只是我裴家府医,你也永远只能是我的...玩物。"
我咬紧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八年前那个雨夜,他高烧不退,太医束手无策,是我冒险用了祖传金针为他退热。
他醒来后攥着我的手说:"婉儿,此生我绝不负你。"
多么可笑。
2 风雪诀别
三更梆子响时,裴琰突然将我拽进怀里。
他指尖划过我颈侧,那里还留着苏家小姐用金钗刺的疤:"三日后我与苏玉瑶大婚,你来做她的陪嫁医女可好?"
我猛地抬头,正对上他眼底的讥诮。苏玉瑶,那个曾将我推入冰湖的尚书嫡女。
去年赏梅宴上,只因我替裴琰斟酒时碰到了他的衣袖,她便用金钗抵着我脖子说:"贱婢,记住自己的身份。"
雪粒子砸在窗棂上,我安静地收拾药箱。
八年相伴,我见过他战场负伤时攥着我衣角的脆弱,也见过他酒醉后埋在我颈间的眼泪。
却原来,全都抵不过"门第"二字。
"考虑清楚了?"裴琰倚在门边把玩着和田玉扳指,"今日跨出这道门,他日就算你跪着求我..."
我最后望了眼案上凉透的参汤。
当年他重伤垂危,是我用祖传金针渡穴救回的命;他每次出征,药囊里永远是我调制的九转还魂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