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砚弟!"她声音凄切,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宋砚原本正在与船老大交谈,闻声立刻转身迎上去。我看着他小心翼翼搀扶温氏的样子,胸口那道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

"阿嫂,你怎么来了?太医说了你要静养。"宋砚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温氏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泪如雨下:"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那地方水患连连,万一......"

"胡说什么。"宋砚打断她,却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有闻昭跟着,圣命难违。你在家好好养胎,等我回来。"

我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这场生离死别般的告别。作为宋砚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倒成了拆散他们的恶人。

"夫人,该开船了。"宋砚终于想起我的存在,语气立刻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我沉默地转身进舱。这艘官船不算大,却布置得颇为舒适。我的舱房与宋砚的相邻,中间只隔着一道薄薄的木板墙。

船缓缓离岸,我透过舷窗看见温氏仍站在码头上,一袭白衣在晨风中飘动,像极了话本里望夫成石的痴情女子。

"夫人,喝口热茶吧。"碧桃递上茶盏,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自从圣旨下达,宋府上下议论纷纷。皇上为何特意点名要我同行?是有人从中作梗,还是别有深意?

"去打听一下,这次治水还有哪些官员同行。"我低声吩咐碧桃,"特别是,有没有睿王府的人。"

碧桃眼睛一亮:"夫人怀疑......"

我摇摇头,没有多说。睿王是当今圣上的兄长,却因生母地位卑微而远离权力中心。朝野皆知他是个闲散王爷,整日游山玩水不问政事。但父亲上次来访时曾暗示,这位"不着调"的王爷或许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船行一日,相安无事。宋砚整日与随行的师爷们在舱内议事,连用膳都命人送到房里。我倒乐得清静,在甲板上看两岸青山缓缓后退。

第二日黄昏,变故突生。

"夫人!快出来!"碧桃慌慌张张地冲进舱房,"船底漏水了!"

我匆忙跑到甲板上,只见水手们乱作一团,船身已经开始倾斜。宋砚站在船头厉声指挥,看到我时眼神一冷:"回舱里去!别在这里碍事!"

就在这时,船身猛地一震,我脚下一滑,险些跌入河中。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长篙伸到我面前。

"抓住!"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

我本能地抓住长篙,被一股大力拉到了邻近的一艘小船上。抬头一看,是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年轻船夫,眉目间却透着一股与衣着不符的贵气。

"多谢壮士相救。"我惊魂未定地道谢。

那人却微微一笑:"闻夫人受惊了。"

我一愣:"你认识我?"

他还未答话,宋砚的怒喝声从官船上传来:"闻昭!谁让你上别人船的?还不快回来!"

那船夫冲我眨眨眼:"看来尊夫并不关心夫人的安危啊。"

我望向官船,只见宋砚站在船头,脸上满是恼怒而非担忧。船身虽然倾斜,但漏水似乎已经得到控制——他生气的是我擅自离开,而非我的安全。

"壮士如何称呼?"我突然问道。

"在下姓李,行七。"他拱手答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李七?我心中一动。睿王在族中正是排行第七。

正当我想再问些什么,宋砚已经命人放下小船来接我。那自称李七的船夫也不阻拦,只是在我耳边低声道:"明晚戌时,船靠白鹭镇时,码头东第三家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