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带血的钥匙

暴雨冲垮老房后墙那天,我在砖缝里摸到块冰凉的金属。是枚黄铜钥匙,齿痕处沾着暗红的锈迹,像干涸的血。钥匙环上拴着块碎玉,断面能拼出半个“安”字——这是养父安志国失踪前,总挂在钥匙扣上的那块。

那年我十七岁,安志国已经消失了五年。警方在他的汽修店找到过带血的扳手,却没发现尸体,卷宗最后写着“疑似黑帮仇杀”。只有我知道他藏着秘密:他的工具箱底层,总锁着个贴满封条的铁盒,每次打开都要避开我的视线,像在抚摸什么易碎的珍宝。

钥匙插进铁盒锁孔的瞬间,我听见齿轮转动的轻响。里面没有钱,只有叠泛黄的病历和一沓指纹卡。最上面的病历写着“1999年7月12日,女婴,AB型血,被遗弃在市立医院门口”,照片上的婴儿手腕缠着纱布,隐约露出个梅花状的胎记——和我现在左手腕的一模一样。

指纹卡上的名字让我浑身发冷:安志国、苏梅、还有个陌生的名字“林岚”。三个人的指纹被拓印在同张纸上,组成个奇怪的图案,像朵绽开的花。铁盒最底层,压着张被剪碎的合影,拼凑起来能看见安志国抱着婴儿,旁边站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个的白大褂上,别着“市立医院妇产科”的胸牌。

暴雨再次砸在窗玻璃上,像有人在用指甲抓挠。我突然想起安志国失踪前的那个晚上,他把我叫到汽修店,手里攥着块碎玉:“如果有人找‘梅花印’,就把这个给他们。”他的指甲掐进我的手腕,“记住,你不是安念,你叫……”话没说完,就被门外的刹车声打断。

二、梅花胎记

市立医院的档案室弥漫着消毒水味。1999年7月的弃婴记录只有一页,登记人写着“安志国”,联系方式却是空的。管理员是位头发花白的护士,看见我手腕的胎记突然一颤:“这记号……像苏医生当年接生的那个孩子。”

苏梅的名字出现在1998年的员工名单上,照片里的女人梳着齐耳短发,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梅花钢笔。“她当年和林岚医生住一个宿舍,”老护士翻着旧相册,“2000年突然辞职,听说跟着个开汽修店的跑了——哦对,就叫安志国。”

相册最后一页,夹着张科室聚餐的照片。苏梅和林岚站在最边上,手里举着相同的玻璃杯,杯壁上的指纹印重叠在一起,像铁盒里的指纹卡图案。老护士指着照片角落:“那天苏医生说要结婚,林医生偷偷哭了好久,说什么‘抢了自己的东西’。”

我在医院后花园的梅树下,挖到个锈迹斑斑的药箱。锁孔形状与安志国的钥匙完全吻合,打开后,一股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里面的手术器械上,还沾着暗红色的痕迹,最底层的日记本里,夹着张B超单——孕周38周,孕妇姓名栏写着“林岚”,日期是1999年6月。

日记里的字迹娟秀,却透着疯狂:“苏梅偷走了我的孩子,那个梅花印是我的标记!安志国帮她伪造了弃婴记录,他们把孩子藏在汽修店……”最后一页被撕得粉碎,只剩边缘残留的字:“7月12日,我要去抢回……”

药箱的夹层里,掉出枚梅花状的印章。蘸上印泥盖在纸上,图案与我手腕的胎记分毫不差。我突然明白,所谓“梅花印”根本不是天生的,是有人用特殊颜料纹上去的,而安志国守护的,或许不是我,而是这个伪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