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失控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脆弱的胸腔。赵立明……死了?就在他刚刚作为我的主治医生、刚刚斩钉截铁地否认了芯片的存在之后?突发心脏病?在消防楼梯间?这巧合荒谬得令人遍体生寒!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这不是意外!绝对不是!
“有人……有人不想让我说话……”护工的声音抖得厉害,眼神里充满了真实的恐惧,“赵医生刚跟你和警察谈完话没多久就……林先生,你得离开这里!马上!这里不安全了!”
离开?我现在连翻个身都痛得眼前发黑,怎么离开?但留下……留下就是等死!下一个会是谁?那个护工?还是我?
“帮……帮我……”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
护工脸上掠过一丝挣扎,但最终还是被某种决心取代。他飞快地把那部旧手机塞进我勉强能动弹的右手。“拿着!里面……里面有个地址……还有一点钱……是我……我能做的……”他语无伦次,“从……从后面污物通道走……监控……监控好像有点问题……快!趁现在没人!”他猛地拉下我病床边遮挡的帘子,又迅速将旁边一辆空的轮椅推了过来,动作慌乱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剧痛和虚弱。我不知道从哪里榨出了最后一丝力气,用左手死死抓住轮椅扶手,借助护工连拖带拽的力量,忍着全身骨头散架般的剧痛,极其狼狈地从床上翻滚下来,重重跌坐在轮椅上。眼前阵阵发黑,汗水瞬间湿透了病号服。
“走……走……”我喘着粗气,几乎发不出声音。
护工不再犹豫,推着轮椅,像做贼一样,飞快地溜出病房,转入后面一条灯光昏暗、弥漫着消毒水和垃圾混合气味的狭窄通道。轮子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颠簸着,每一次震动都像重锤砸在我的伤口上,痛得我几乎晕厥。通道尽头是一扇沉重的、漆成墨绿色的铁门。护工用力推开一条缝,冰冷的夜风裹挟着雨后的潮湿气息猛地灌了进来。
“外面……就是医院后面的巷子……往右拐……一直走……”护工的声音在风里颤抖,“林先生……保重!”他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恐惧,有同情,也有一丝如释重负。然后,他猛地缩回通道,砰地一声关上了那扇沉重的铁门,隔绝了医院里那个冰冷、充满死亡气息的世界。
巷子里一片死寂,只有远处城市模糊的喧嚣和头顶几盏昏黄路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摇曳的光晕。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单薄的病号服,冻得我牙齿格格打颤。我死死攥着那部冰冷的旧手机,像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疼痛、寒冷、深入骨髓的恐惧,还有对苏晚之死的巨大悲恸,如同无数条毒蛇,啃噬着我残存的意志。
去哪?那个地址?那是唯一的生路吗?还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必须动起来。停下,就是死。
我用尽全身力气,用还算能使上劲的左手,笨拙地、一下一下地拨动着轮椅的轮圈。沉重的轮椅在湿滑的巷子里艰难地向前挪动,发出单调而刺耳的摩擦声,在这死寂的夜里,如同丧钟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