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瘫在病床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伤痛。张海峰的问题像冰冷的钢针,一根根扎进我混乱的意识。
还有谁知道芯片的存在?
陈铎。
这个名字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一角。
陈铎。我的搭档,也是“默铎记忆诊疗中心”的另一位创始人。从大学实验室里的穷学生,到如今在富豪圈子里声名鹊起的“记忆魔术师”,我们一起熬过通宵,一起在简陋的出租屋里对着泡面庆祝第一笔天使投资,一起调试那些精密的神经耦合器。那枚能记录实时记忆流的原型芯片,就是我们两人在无数个不眠之夜里,一点一滴啃下来的硬骨头。它的存在,它的原理,它的潜力与危险……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只有陈铎最清楚,甚至在某些技术细节上,他比我更深入。
芯片能记录什么?
它能记录植入者所经历的一切视觉、听觉、触觉信息,甚至包括一部分强烈的情绪波动和模糊的潜意识片段。就像一部永不关闭、永不撒谎的第一人称摄像机。它是我为那些饱受记忆困扰的客户找回“真实”的最后保障,也是我们诊疗中心最核心、最不可示人的技术壁垒。
它可能记录了什么?
苏晚。
苏晚那张在晨光中骤然被惊恐吞噬的脸。还有……在她惊恐目光所聚焦的、我身后那片空白的区域……那里,当时到底存在着什么?
一股寒意,比刚才得知芯片丢失时更甚,顺着脊椎爬上来,冻结了我的血液。如果……如果苏晚的恐惧,指向的源头……是陈铎?这个念头荒谬而疯狂,却在绝望的土壤里瞬间疯长。
“陈……陈铎……”这个名字从我干裂的嘴唇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颤抖,“我的搭档……他知道芯片……只有他……”
张海峰的眼神骤然一凝,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刀锋。他没有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目光沉甸甸的,包含了太多我此刻无法解读的信息。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转身,步伐沉稳地离开了病房。
门再次合上,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仪器的滴答声。我像一截枯木般躺着,盯着惨白的天花板。绝望并未消散,反而因为陈铎这个名字的出现,变得更深沉、更粘稠,带着一种被最亲密之人从背后捅刀的冰冷剧痛。
4 逃亡之路
时间在药物的作用下变得粘稠而模糊。不知过了多久,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年轻的护工探头进来,眼神有些闪烁,飞快地扫了一眼走廊,才闪身进来。他手里没有推着护理车,只有一部屏幕碎裂、看起来相当廉价的旧手机。
“林先生?”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同情?“赵医生……赵医生他……”护工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他死了。”
嗡——
仿佛有一口巨大的铜钟在我颅内狠狠撞响,震得我耳膜轰鸣,眼前发黑。
“什么?”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人声。
“就在刚才……大概一个多小时前……”护工语速极快,像是在背诵一段极度危险的台词,“在……在通往地下停车场的消防楼梯间……被人发现……说是……说是突发心脏病……”他一边说,一边警惕地瞥向门口,手指紧紧攥着那部旧手机,指关节都泛白了。“我……我之前在楼梯间抽烟,好像……好像听到一点动静……像是有争执?但我不敢确定……真的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