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她给值夜的士兵送药汤,路过演武场时,看到萧策正在练枪。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银枪舞得像团白光,枪尖划破空气,带着呼啸的风声。
她看得有些出神,直到枪尖忽然停在她眼前,离鼻尖只有寸许。
“偷看什么?”萧策收了枪,额角的汗珠在月光下闪着亮。
李青禾往后退了半步,“我……送药汤。”
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的弧度在月光下很清晰。“他们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李青禾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脸一下子红了,“我没……”
“军中只看能耐,不看出身。”他把空碗递还给她,“你采的药救了不少人,比那些只会嚼舌根的强。”
晚风拂过,吹起李青禾额前的碎发。她望着萧策的眼睛,那双总带着寒意的眸子,此刻竟映着月光,软了些。“将军,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萧策沉默了片刻,忽然转身走向校场边的柳树。“去年冬天,我在肉铺前,看到你把半块肉分给了那个抱狗的小孩。”他的声音很轻,“那时城里粮价飞涨,半块肉够寻常人家吃两天。”
李青禾愣了愣。她早忘了这回事,没想到他竟记着。
“我娘以前也常给乞丐分粮。”萧策的手指摩挲着粗糙的树皮,“后来她染了风寒,没钱买药,去了。”
月光落在他肩头,像层薄霜。李青禾忽然觉得,这个杀人如麻的将军,心里也藏着块软地方。
从那以后,两人见面的次数多了些。有时是萧策来药圃看新种下的草药,有时是李青禾去给他送治旧伤的药膏。他话不多,可总会听她说些市井里的事,说哪家的包子铺出了新馅,说巷口的老槐树又开花了。
赵武看出些门道,私下里跟萧策打趣:“将军,要不我去跟李屠户提提?”
萧策瞪了他一眼,却没真生气。
五月里,匈奴派使者来求和,萧策在府中设宴。使者席间故意刁难,说要见识幽州的奇人异事。萧策正皱眉,忽然听到院外传来爽朗的笑。李青禾提着个竹篮走进来,篮子里装着刚采的草药,看到满屋子人,愣在门口。
“这是谁?”匈奴使者斜着眼打量她。
“军中采药师。”萧策的声音很淡,“她能从百草里辨出毒物,算不算奇事?”
使者来了兴致,让人取来十几种草药,混了一味毒草在里面。李青禾只看了一眼,便从中挑出毒草,还说出了毒性和解法。使者脸色变了变,又不甘心,指着桌上的酒壶:“那你能看出这酒里有没有问题?”
李青禾没说话,倒了杯酒,又从怀里摸出片叶子丢进去。叶子瞬间卷了边,变成深紫色。“酒里掺了曼陀罗汁,少量能安神,多了……”她抬眼看使者,“能让人像疯狗一样乱咬。”
满座哄堂大笑。使者又羞又恼,却不敢发作。
宴席散后,萧策送李青禾出府。月光洒在石板路上,两人的影子挨得很近。“今天多谢你。”他说。
“将军客气了。”李青禾停下脚步,从竹篮里拿出个布包,“给将军的,我爹做的酱肉,下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