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客厅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夹杂着周美玲特有的尖利嗓音。
“人呢？死了还是活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灯开这么亮刺我眼睛！汤汤汤！我的醒酒汤！今晚老秦那个下家牌品太臭，输得我火大……”
林薇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眸底一片灰败死寂。她机械地关掉灶火，端起滚烫的砂锅走出去。浓郁的汤气氤氲上来，模糊了周美玲那张保养得宜、却因为输钱和酒精而刻薄扭曲的脸。这位陆家的老佛爷，此刻正歪在意大利真皮沙发里，昂贵的羊绒披肩滑落一边也懒得整理，保养得宜的手指揉着太阳穴，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人。
“妈，汤好了。”林薇的声音像蒙着一层灰，低哑得几乎听不见，小心地把滚烫的砂锅放在隔热垫上，避免那价值不菲的红木桌面再添一道痕迹——那会成为另一场风暴的由头。
“慢死了！养你有什么用！”周美玲斜睨了她一眼，那眼神像刀子剜人，“也不知道陆淮当初怎么看上你这种闷葫芦的！看看人家小倩，多会来事，肚子里又争气！再看看你？就生了个丫头片子，肚子不争气，人更是笨得要死！连个男人的心都拴不住！”
刻薄的话语如同毒针，一下下精准地扎向林薇最脆弱不堪的地方。关于女儿，关于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婚姻。痛到极致，反而连愤怒都发不出来。林薇只是垂着眼，盯着自己烫得有些发红却布满薄茧的指腹，指甲被家务和焦虑啃噬得光秃难看。
“哑巴了？说你两句还摆脸色给我看？”周美玲的怒火似乎被她的沉默点燃了，“瞧瞧你那副死样子！活像谁欠了你八百万！”
“妈，”林薇抬起头，声音干涩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带着被反复碾磨过的破碎感，“这些年，我做得还不够吗？”她扫了一眼这纤尘不染却空荡冰冷的豪宅，“陆淮，你和爸，囡囡，还有……秦小倩的一切，哪一样不是我在操心？”
“操心？”周美玲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保养得宜的脸上尽是不屑，“你以为你是谁？家里的保姆还知道说句吉利话讨赏！你呢？就知道摆这张晦气脸！你操的那点心值几个钱？要不是看你还能干点活，就凭你那扶不上墙的穷酸娘家和你那个赔钱货女儿，早就让你滚蛋了！”
“啪”的一声，一个精美的文件夹被周美玲从手包里甩出来，重重砸在林薇脚边。
“废物！拿着！别耽误我的正事！”周美玲不耐烦地挥手，仿佛驱赶一只苍蝇，“明天下午两点，带好证件，去爱弥儿高端月子护理中心报道。好好学着点，怎么伺候小倩坐月子！她刚做完手术，身体金贵着呢！她身上可怀着我们陆家的未来！你这个当‘妈’的，提前去熟悉流程，替她守前半月，该做什么不用我教你吧？等小宝满月了，后面的事你也一并接手！”
那份米白色的文件夹静静地躺在地板上，冷硬的棱角折射着客厅水晶吊灯冰冷的光泽，像一个无声的墓碑，嘲笑着她这十年的人生。
“爱弥儿月子中心客户协议（特别服务补充附件）”——林薇麻木地弯腰捡起，翻开。“特别服务补充附件”几个字像淬了毒的刀锋。她一目十行地往下看，那些白纸黑字条款像冰锥扎进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