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这一纸代孕陪护协议,终于压垮了骆驼背上最后的稻草。所有的隐忍、所有的卑微、所有的牺牲期盼,瞬间灰飞烟灭。那长久以来盘踞在心底、被无数恐惧和委屈强行按捺住的念头——那个用陆淮酒醉后泄愤般扔在书桌抽屉最深处的东西作为武器的疯狂念头——从未有此刻这般清晰、炽烈!
窗外雷声隆隆滚过天际,惨白的闪电瞬间撕裂夜幕,将奢华却冰冷的客厅照得一片惨白,也照亮了林薇嘴角那一抹骤然绽放的、几近狰狞的冷笑。她猛地抬起头,一双眸子在闪电映衬下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冰冷疯狂的光,仿佛一头被逼至悬崖绝境、正准备拖着对手一起坠入深渊的困兽。
第二章:净身出户,豪门绝症
那份冷冰冰的代孕陪护协议,像一纸终审判决书,砸碎了林薇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幻想。
“砰!” 厚重的雕花红木门在她身后狠狠摔上,发出一声闷雷般的巨响,隔绝了门内那些持续不断的斥骂——周美玲的声音尖利扭曲,像淬了毒的砂纸在她耳膜上反复摩擦。
“……丧门星!晦气!养不熟的白眼狼……”
“……给我滚!陆家一粒米都休想带走!让这毒妇光着身子滚出去!……”
“……不识抬举的贱骨头!没我们陆家,你妈住院那几十万?你那病秧子丫头的好学校?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冰冷的空气裹挟着细密的雨丝,像无数钢针迎面扎来。林薇全身只穿着那件做家务穿的旧棉质T恤和单薄的长裤,拖鞋在刚才粗暴的拉扯中掉了一只。脚心接触到冰冷湿漉漉的石板路,激得她浑身一颤。她没有回头。
别墅巨大的轮廓沉在暴雨肆虐的黑暗中,像一头噬人的怪兽。昂贵的雕花铁艺大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像巨兽冰冷的牙齿咬紧。保安室内灯亮了一下,一个中年保安的脸贴在窗玻璃上看过来,那眼神混杂着司空见惯的冷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随即又缩了回去,显然对陆家深夜“清人”的戏码早已麻木。
林薇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冰冷的雨夜里,雨滴砸在皮肤上,寒意瞬间渗透骨髓。心脏的地方像是破了个大洞,冷风裹着雨水灌进去,带走了仅存的热气,留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那些谩骂声被雨声淹没了,却在她脑子里形成扭曲的回响。
她没有伞,没有手机(慌乱中被周美玲砸来的杯子撞飞在厨房角落),身上唯一的口袋里装着几张潮湿皱巴、面值不足一百块的零钞——那是上次买菜剩下的。那纸被攥得变形、边缘因雨水晕染开的羞辱协议,还死死捏在另一只手里。
去哪里?家?哪个家?娘家?那个只有几十平方、因为母亲常年卧病而充斥着药味和愁苦的老房子?想到母亲咳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和邻居们可能的闲言碎语,林薇猛地打了个寒噤。不。不能回去。至少不能是现在这副样子。
一辆送外卖的电动车裹着风雨呼啸着从她身边驶过,溅起的泥水扑了她半身。她踉跄着躲到路边绿化带的背雨处,窄小的灌木根本无法遮挡滂沱大雨。她抱着手臂,全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冷,从外而内,直抵灵魂深处。比冷更锥心的,是一种世界轰然崩塌、被彻底抛弃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