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在上个月,村里支教的欧阳老师跟我爸妈关起门来谈了好久,
再出来时,笑着塞给我一把糖告诉我九月记得去镇里的一中去上学。
【可是爸妈让我赚钱供幺弟上学,家里还需要我...】我犹豫的看着她,有些胆怯。
听说这个老师是城里来的,是整个村子学历最高的人。
但村长却总是处处为难她。
他嘴里总是不干不净的骂着,
【她家老汉脑子坏嘞,供女娃娃花好些钱!注定是打了水漂漂!】
欧阳老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轻声叹息着摸了摸我的脑袋,指着远远地山影,
【盼娣,你看那山,它又高又艰险。】
【但只要你努力,总有一天你可以战胜它,走出去。】
我懵懂的看着远处,抬头看着欧阳老师,
【老师,你为什么要不顾艰险的来到这里呢?】
【因为这里的女孩子需要我。】
4
开学后我每周回来一次。
爸妈为了给幺弟存学费,一闲下来就去附近的工地帮工,
搬一天砖10块钱,做一顿大锅饭3块钱。
周末在家等着我的,从来不是什么嘘寒问暖和挂心关怀,
而是堆积如山的脏衣服和干不完的杂活。
家里只有幺弟是例外,在爸妈和我都拼命为生计奔波时,
他似乎永远不用发愁,可以在乡间小路肆无忌惮的奔跑。
那一年,我初一,他刚上小学。
隐隐约约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爸妈的偏心,
但这份不满几天后就消散了。
我顶着头上那颜色夸张的亮片红头花,骄傲的像只小孔雀。
【这是我的生日礼物,漂亮吧。】
我歪着头跟矮个子同桌显摆头上的红头花。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在我十三岁这一年。
对我来说这不仅仅是一份生日礼物,还是爸妈爱我的证明。
小小的我似乎总是执着于不断地验证爸妈到底多爱我。
为了爸爸的一句夸奖,我会咬着牙拖着比我还重的猪粪回家施肥,
为了妈妈的一颗糖,我会大冬天忍着满手的冻疮洗干净全家人的脏衣服。
【很漂亮,盼娣最漂亮了。】
同桌汪石头真诚的夸赞,满眼艳羡,
【你爸妈对你真好。】
那红头花我从六月一直戴到了十一月,哪怕亮片早已掉光了,我依然宝贝的不得了。
直到我看到了耀祖手里拇指大小的蓝色小盒子,
【二姐二姐你看!】
他献宝似的把小盒子伸到我面前,
看着我疑惑的目光撇撇嘴,看土鳖一样把手里的白色耳机放进了我的耳朵,
一边摆弄一边说:
【这叫MP3,爸给的生日礼物!我可是全班第一个有MP3的...】
随着他的摆弄,耳机里传来刺耳的歌声,
房子大了电话小了
感觉越来越好
假期多了收入高了
工作越来越好
... ...
我看着耀祖身上标签还没舍得摘的新衣服,
再看看自己身上隐蔽处打着补丁,洗的发白的姐姐的旧衣,
心里五味杂陈。
【你哭什么呀,真丧气。】
耀祖看了我一眼,厌恶的擦掉MP3上的眼泪,一把拽走自己的耳机缠着妈妈要奶油蛋糕去了。
耀祖,林耀祖...
他是耀祖,我只是盼娣,我注定得不到平等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