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好一遍遍翻手机里的记事本,夜里反复背那些字句,像学生时代背课文一样。慢慢,好像还真记住了一些。
到了纪录片的最后一天,奇怪的是,我感觉身体轻快了不少,脑子也清楚了,有精神了。
我问工作人员,能不能给我个拍摄用的小机器,我想去见个朋友,她就住在这栋楼的另一间病房。
那人看了看我没什么血色的脸,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递了个别在衣领上的微型摄像机给我。
“我们会实时看着画面,要是不舒服,就按这个红按钮,马上有人来。”
他指着机器上一个小小的凸起。
我点点头,道了声谢,手有点抖地把它别在衣服上。
然后撑着床沿慢慢站起来,往语薇的房间挪去。
没想到半路碰上了凌砚舟。
他迎着光走来,整个人像是镶了金边,轮廓清晰得让我一时喘不过气。
“苏晚意,你又来语薇病房做什么?”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扇门,玻璃后面,语薇安静地躺着,像睡着的娃娃。
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摄像机,那点小小的红光一闪一灭,像我的心跳。
我想说,我只是想再见她最后一面。
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对不起……”
我想转身走,凌砚舟却冷笑了一声。
“现在又穿病号服,把自己搞得惨兮兮的,是想博同情?”
“要是真快死了,再在我面前晃,现在别来碍眼。”
说完,他推门进了病房。
我望着他背影,胸口突然像被锤了一下,整个人跟着抽紧,疼得直不起腰。
靠着墙想稳住自己,结果还是像烂掉的布袋一样,瘫坐在地。
疼,真的太疼了。
脑子里像是有颗球在不断胀大,撑得整个脑袋快要炸开。
鼻子里热乎乎的液体流下来,一呼吸,满嘴都是铁锈味。
模模糊糊看见有护士朝我跑过来。
有人按住我的鼻子止血,有人在喊担架,还有人翻起我的手腕,盯着上面红色腕带的信息看。
意识一点点沉下去,眼前黑成一片。
恍惚中,我好像回到了高中那年的夏天。
凌砚舟骑着单车,铃铛“叮叮当当”地响,笑着朝我招手。
“苏晚意,上学迟到了!”
……
与此同时。
凌砚舟刚进病房没多久,就看见外面走廊上有医护人员匆匆跑过。
他正想出去瞧一眼,手机突然响了。
“砚舟,医生刚打电话来,说语薇的心脏手术,可能今天就做。”电话那头是凌母的声音。
凌砚舟心头一沉,问:“供体……是有人去世了吗?”
“人还在抢救,但希望不大。你先帮语薇准备一下,我和你爸这就去医院。”
电话挂断,凌砚舟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凌语薇的手。
“语薇,等你醒来,我带你一起谢谢那个捐心脏的人,好不好?”
明明是件好事,他胸口却堵得难受,几乎喘不过气。
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里忽然浮现出苏晚意的脸。
想到她对语薇的关心,他还是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苏晚意,语薇今天要做心脏移植手术了。”
“手术成功,你就不用再装了。以后各过各的,好好活着吧。”
消息发出,迟迟没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