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快点!”她没回头,手里的氧气管已经插进老爷子鼻孔,“别耽误事!”我重新拿注射器时,看到她护士服的下摆沾着片污渍,大概是白天没来得及换。

忙到凌晨一点,老爷子的呼吸才平稳下来。我瘫在护士站的椅子上,后背的汗把护士服黏在身上,像贴了块湿抹布。张姐端来两杯热咖啡,推给我一杯:“手别抖了,越抖越做不好事。”

咖啡是速溶的,苦得我皱眉。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出块菱形的光斑。“你看1床那个老太太。”张姐突然开口,“早上送来的,儿子在外地,就一个远房侄女来看过一次。”

1床的老太太闭着眼,手背上扎着留置针,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滴往下落,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床头柜上放着个搪瓷缸,里面的水早就凉透了。“她总说胡话,喊‘囡囡’,大概是想孙女了。”张姐啜了口咖啡,“昨天我给她擦身,发现她枕头底下藏着块奶糖,硬得像石头。”

凌晨三点,最可怕的安静还是来了。监护仪的滴滴声变得格外清晰,每个床位的呼吸声、鼾声、翻身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我趴在护士站的桌子上打盹,梦见自己在学校的操作室里,针头怎么也扎不进模拟血管,张姐站在旁边,眼神像白天一样亮。

“醒醒。”有人推我的胳膊。我猛地抬头,看到张姐指着3床,“家属睡着了,去换个输液袋。”

3床的农药中毒病人还在昏迷,他儿子趴在床边,头发乱糟糟的,衬衫袖口磨得起了毛。我换输液袋时动作放得极轻,却还是惊醒了他。“护士,我爸……能好吗?”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

“医生说还在观察。”我想起张姐教的话术,“您也歇会儿吧,这儿有我们呢。”

他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又想起什么似的塞回去,苦笑着说:“这辈子没跟他红过脸,就昨天吵了两句,他就……”话说到一半,头埋进膝盖里,肩膀抖得厉害。

我退到护士站时,张姐正在写护理记录。“别多嘴。”她头也不抬,“家属需要的不是安慰,是结果。”她的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但递张纸巾总没错。”

天快亮时,走廊里传来婴儿的哭声。一个年轻女人抱着襁褓冲进来,怀里的孩子脸涨得通红,嘴唇发紫。“医生!孩子烧抽了!”女人的声音都劈了,护士服被她拽得变了形。

我跟着张姐跑过去,看到婴儿的小胳膊在襁褓里抽搐。张姐一把掀开被子,用体温计夹在孩子腋下,另一只手按住孩子的人中:“体温39度8,准备退烧药!”她的手指又快又稳,给孩子喂药时,动作却突然放轻了,像在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