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石然,但村里没人这么叫我。
他们都叫我“石大壮”。
因为我打小就长得高,力气还贼大。
别人家姑娘学绣花的时候,我在田埂上追牛;
别人家姑娘开始说亲了,我扛着两麻袋谷子还能健步如飞。
村里那些半大小子,论个头论力气,没一个能的过。
爹娘愁啊,背地里没少叹气。
好好的闺女,硬生生活成了“壮小伙”的模样。
可家里穷,劳力少,我这身力气就是顶梁柱。
慢慢的,爹娘不叹气了,村里人也习惯了。
石家那个“大壮”,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老实壮小伙”——
力气大,肯干活,一天到晚闷葫芦似的,屁都憋不出几个。
这天,日头有点毒,我正在村东头老李家麦场帮忙碾场。
那石磙子死沉死沉的,老李叔和他儿子俩人推着都费劲,我一个人吭哧吭哧推得飞快。
正干得起劲呢,村里最爱管闲事儿的婶子颠颠地跑了过来,老远就扯着嗓子喊:[大壮!大壮!快别忙活了,有好事儿!]
我停下,抹了把汗,喘着粗气看她。
婶子跑到跟前,拍着大腿,眼睛放光:[哎哟喂,可算找着你了!咱村西头那庄子,知道不?就是前两年搬来的那户有钱人家的别院!]
我点点头。
那庄子我知道,青砖绿瓦的,比村里所有的土坯房都气派,但门总是关得严严实实,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味儿。
听说里面就住着一位从远方来养病的“表小姐”,身子骨弱得很,深居简出,神秘得很。
婶子凑近我,压低声音,带着一股子掌握独家消息的兴奋劲儿:[那林姑娘啊,身子是真不好,听说咳得厉害。庄子里就一个老管家伺候着,缺个有力气、靠得住的长工兼护院!里正刚得了信儿,正愁找谁合适呢!我一听,嘿,这不就是给你预备的差事吗?]
我有点懵:[我?护院?]
我长这么大,除了力气大,跟“护”字儿沾边的事儿,顶多就是吓跑几个偷瓜的半大小子。
[可不就是你嘛!] 婶子嗓门又高起来,[咱村上下,论力气,论老实肯干,论嘴严实,还有谁比得过你石大壮?那林姑娘金枝玉叶的,就得要个你这样本分、有力气、话又少的,既能干粗活,关键时候也能顶上去护着点儿!]
她越说越来劲,唾沫星子都快喷我脸上了:[这差事多好!工钱肯定比你在村里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强!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就在庄子里头忙活,多体面!大壮啊,听婶子的,准没错!快,跟我去里正那儿,他正等着呢!]
我还没来得及吭声,就被婶子风风火火地拽走了。
说实话,我心里有点打鼓。
那庄子里的人,看着就跟我们不是一个地界的。
那位“林姑娘”,光听这名儿就感觉像画上飘下来的人,清冷冷的,不沾烟火气。
我这糙人进去,别冲撞了贵人。
里正看见我,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嗯,大壮这身板儿,看着就让人放心。]
他简单交代了几句:[庄子里的福伯管家是个明白人,你去了就听他的。林姑娘身子弱,喜静,你干活手脚麻利点,眼睛别乱瞟,嘴巴闭紧点,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