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窗外的海棠开得正艳。
她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眼睁睁看着夫君扶着新纳的柳姨娘,笑盈盈地接管了她的嫁妆。那柳姨娘,正是当年她好心收留的远房表妹,此刻腕上戴着的,还是她的陪嫁玉镯。
“姐姐放心去,家里有我呢。”柳姨娘声音柔得像水,眼底却藏着毒。
李氏猛地闭眼,心口的恨比砒霜还烈。她操劳半生,为陈家生儿育女,打理家事,却落得个被枕边人和“亲人”联手毒死的下场,连亲生儿子都被教养成了只认姨娘的白眼狼。
若有来生……
“夫人,夫人您醒醒!”
急切的呼唤将李氏拽回现实。她睁开眼,雕花拔步床映入眼帘,鼻尖是熟悉的安神香——这是她刚嫁入陈家第二年的卧房。
手腕上传来凉意,她抬手一摸,玉镯好好地待在原处。
“夫人,您总算醒了!”陪嫁丫鬟青禾红着眼眶,“您前日淋了雨发热,可吓死奴婢了。”
淋雨?李氏猛地想起,就是这次“意外”,让她病了半月,期间柳姨娘以探病为由,趁机插手管家权,安插了不少自己人。
前世的悲剧,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李氏坐起身,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青禾,去账房取五十两银子,送到城西的粥棚。另外,把库房的钥匙和各院的月例账册,都给我取来。”
青禾愣住了:“夫人,您病还没好……”
“现在就去。”李氏打断她,目光扫过铜镜里那张尚显年轻的脸。二十五岁的她,还不是后来那个被磋磨得憔悴不堪的黄脸婆,还有足够的力气,护住自己和孩子。
柳姨娘想管家?做梦。
夫君想偏心?没门。
这一世,她李氏,要牢牢攥紧掌家的权力,护住自己的嫁妆,教好儿子,至于那些豺狼虎豹……
李氏抚上腕间的玉镯,指尖冰凉,眼神却燃着烈火。
欠了她的,总得一一还回来。
青禾办事利落,不多时便将账册和钥匙都捧了过来。李氏靠在引枕上,指尖划过泛黄的账册,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房的用度,看似清晰,细究却藏着不少猫腻。
就像厨房的采买账,近一个月的肉蛋开销比往常多了三成,管事婆子却只说是“天气转凉,各院添了些滋补的汤品”。李氏冷笑——前世她病中昏沉,哪曾细查?想来这些银钱,早进了柳姨娘的心腹口袋。
“去,把厨房的刘婆子叫来。”李氏合上账册,语气平静无波。
青禾应声而去,心里却打鼓。这刘婆子是柳姨娘的远房婶子,平日里仗着柳姨娘的势,在府里横行惯了,从前的夫人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多时,刘婆子扭着腰进来,脸上堆着假笑:“夫人唤老奴来,可是有什么吩咐?”眼神却瞟向李氏床头的账册,带着几分警惕。
李氏没看她,慢悠悠拨着腕间的玉镯:“刘管事,这月的肉蛋采买,比上月多了十五斤,我瞧着各院的份例并未增加,倒是你家小孙子,最近胖了不少?”
刘婆子脸色一白,强笑道:“夫人说笑了,老奴哪敢……”
“不敢?”李氏抬眼,目光如刀,“还是觉得我病着,就管不了事了?”她将账册扔在桌上,“这多出的十五斤肉钱,限你今日内补上。若是交不出,就卷铺盖滚出陈府,我再派人去你老家问问,你那小孙子吃的肉,是谁给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