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子冷到骨头缝里的寒气,裹住了我。耳朵里就剩心在“咚咚咚”撞墙。
他……听见了!
那佝偻的背影,慢得吓人……转了过来。
惨白的月光,勾出他半拉脸的轮廓。皱纹在阴影里像沟壑。俩深眼窝子里,两点幽光一闪,像夜里饿急眼的狼,一下子盯死了我。
没有惊,没有慌。那眼神里头,只有一种明明白白的了然,还夹着一丝……瘆人的兴味?好像我撞见这事儿,早在他盘算里。
他手里还捏着那块滴血的皮子。另一只手耷拉着,那把刀上的血珠子,要掉不掉。
他没吱声。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
静。死一样的静。只有风刮过树杈,呜呜咽咽。
每一口气,都像憋了一百年。
终于,他动了。
慢悠悠地,把手里那块滴血的皮子,叠巴起来,轻得像伺候祖宗牌位。然后,撩起棉袄下摆,把皮子塞进了怀里,贴着肉。那块地方,鼓起一个湿漉漉的方疙瘩。
他站起来了,有点僵。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又抬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手上沾的黑红印子,他像擦汗一样抹了。
他朝我这边,迈了一步。就一步。
我的心“呼”地一下停了,眼珠子瞪得溜圆。
他停住了。眼珠子扫向我藏身的树后头,嘴角好像抽动了一下,扯出一个冰到骨头缝里、也邪到骨头缝里的弯儿。那不是笑,是判决。
然后,他转过了身。没再看我一眼。佝偻着背,拖着脚,一步,一步,踏踏实实,朝着祠堂走。影子很快被林子边沿的黑吞掉了。
那股子又腥又臊还混着劣质烟叶的旱烟味,还糊在冰冷的空气里。
直到脚步声听不见了,味儿也淡了,我僵死的身子才猛地一松,彻底瘫在湿黏的泥地上。冷汗把里衣都溻透了。我大口喘气,每一口都带着血腥和烂泥味儿,吸一下胃就抽一下。
跑!离开这鬼地方!离开他!
我手脚并用爬起来,腿软得像面条。连滚带爬冲出林子,朝着祠堂没命跑。不是去找他,是去拿我的东西!藤条箱子!里头有我娘留下的一对银耳钉,还有我攒下的几个铜子儿!跑!一刻都不能待!
祠堂厢房黑灯瞎火。老弓背那屋鼾声震天。俺爹那屋……门虚掩着,黑咕隆咚。他回来了?还在外头?
怕像冰水拍着我。我屏着气,像个贼溜进我和老弓背那屋。冰凉的月光从破窗户照进来。老弓背翻了个身,呼噜又响了。
我的藤条箱子在墙根角。我扑过去,抖着手掀开箱盖,摸到那对冰凉的耳钉和破布包的铜子。冰凉让我回了点魂。
就这当口,眼珠子被啥勾住了,死死钉在墙角那个大影箱上。装皮影的箱子。平常锁着,钥匙只有他有。可这会儿……盖子咧着条缝!没锁!
一股邪乎劲儿抓住了我。那里面……那白娘子?还有……别的?
我像被鬼牵着,挪到箱子跟前。手碰着箱盖边。一股子冲鼻的腥气混着刺鼻的药水味,还有旱烟味,猛地从箱子缝里喷了出来!
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