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里面露出的,是一本线装书册。纸张是一种粗糙发黄的厚纸,边缘已经毛糙卷曲,不少地方被潮气浸染出大片大片深褐色的水渍和霉斑。封面没有任何字迹,只有一些模糊不清的、深褐色的印痕,像是干涸的血迹,又像是某种污渍。整本书散发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霉烂和腐败气息。

“古籍?这破地方还有书?”李闯更加兴奋,也顾不上那股难闻的气味,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书页粘连得很厉害,他不得不用指甲小心地、一片片地将其分开。纸张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裂成齑粉。上面是竖排的毛笔字,字体古拙,墨迹浓淡不均,有些地方已经洇开模糊。

李闯皱着眉,眯着眼睛,艰难地辨认着那些晦涩难懂的古文:“这……写的啥玩意儿?‘岁在……丙戌……天灾……饥馑……疫疠横行……’哦,是说闹灾荒了……‘土瘠民贫……鬼神震怒……’”

他念得磕磕绊绊,陈默和苏雨都凑了过来,三束手电光聚焦在那些泛黄发脆的书页上。随着李闯艰难地翻动和解读,一种冰冷彻骨的寒意,开始在狭窄的厢房内无声地弥漫开来。

“……唯有……献祭……血肉……以飨鬼神……方可平息……灾厄……”李闯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颤抖,“‘需择……善客三人……心诚……体健……于……癸亥日夜……献于……古井之畔……’”

他猛地抬起头,脸色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变得惨白如纸,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惊骇:“癸亥日夜……不就是……农历七月十五……鬼、鬼节?”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一把从李闯颤抖的手中夺过那本残破的古籍。泛黄脆弱的纸张上,那几行竖排的、用浓墨书写的蝇头小楷,如同淬了毒的尖针,狠狠扎进他的眼底:

“……岁在丙戌,天降大戾,赤地千里,疫疠横行,饿殍盈野。呜呼!此乃吾村不善,鬼神震怒也!村老共议,祷于祖祠,得神谕曰:唯以血肉之飨,献于幽冥,方可息其忿,解吾困厄。需择善客三人,心诚体健者,于癸亥日夜半,献于古井之畔,以其生魂血肉,永镇此方。此乃古法,亦为吾村存续之唯一生途。后世子孙,谨记!谨记!”

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血腥的冰锥,刺得他指尖发麻。癸亥日夜半……七月十五子时……古井之畔……血肉生魂……永镇此方!

“善客……善客……”苏雨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的目光死死盯着书上那“善客三人”四个字,又猛地转向陈默,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村口的石碑……‘善客至,永留之’……那……那根本不是什么欢迎……”

那是……一张早已写好的、来自地狱的邀请函!一个等待了不知多久的血腥契约!

“不……不可能……”李闯摇着头,像是要甩掉这可怕的念头,声音却虚得厉害,“巧合……一定是巧合!一本破书而已!瞎写的!吓唬人的!”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苏雨,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像是被无形的恐惧扼住了喉咙,发出一声压抑的、短促的抽气声。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陈默身后的墙壁上,瞳孔因极度的惊骇而骤然放大,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