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恐惧和焦灼中缓慢爬行。灵堂里只剩下香烛燃烧的噼啪声和我自己粗重的呼吸。爷爷的棺材沉寂着,再没有一丝异响,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从未发生。是幻觉吗?还是那诡异的“回春丹”效力在减退?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突兀的手机震动打破了死寂。是同城闪送的电话。东西到了。
我几乎是弹跳起来,冲出灵堂。小区门口,骑手递过来一个薄薄的、毫不起眼的牛皮纸信封,轻飘飘的。我签收时,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笔。骑手毫无表情,迅速离开。
回到灵堂,关上门,世界再次被隔绝。我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手里紧紧攥着那个信封,仿佛攥着一块烧红的炭。里面装着什么?是爷爷吃下的那种毒药?还是……某种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
信封里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一个小小的、用泛黄的粗糙裱纸折叠成的三角包,和爷爷手里攥着的那个一模一样。纸包很轻,捏在指尖几乎感觉不到分量。我小心翼翼地拆开折叠的尖角。
里面是一粒丹药。
暗红色,像凝固了很久的、发黑的血块。只有小指甲盖大小,表面坑洼不平,覆盖着一层极其细腻的、灰白色的粉末。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极其浓烈刺鼻的土腥味,混杂着一种冰冷的、仿佛深埋地下千年的金属锈蚀气息,最深处,又隐约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檀香的甜腻,但这甜腻被前两种霸道的气味死死压住,反而显得更加诡异和不祥。
这味道……像极了刚才掀开棺盖时闻到的、那股混合着陈年湿土与轻微腐败的气息!我的胃部一阵翻搅,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
这就是“回春丹”?这就是价值一条人命和七十九块钱的“仙丹”?它真的能让爷爷……那样?
我捏着这粒小小的丹药,指尖能清晰感受到它粗糙表面的颗粒感,以及一种…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凉。不是冰箱冷藏室的冷,而是一种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热量的、源自地底深处的阴寒。它静静躺在掌心,像一颗微缩的、邪恶的眼珠。
吃下去?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巨大的恐惧和生理性的厌恶狠狠压了下去。爷爷的尸体还在旁边的棺材里!他吃了这东西,然后死了,又出现了那种诡异的变化!我吃下去会怎样?步他的后尘?还是……能真正体验到那所谓的“蜕凡”?理智在疯狂尖叫着阻止。
但另一种更强烈、更偏执的冲动死死攫住了我——爷爷棺木里的刮擦声,那诡异的体温……这药里一定有秘密!只有亲身经历,才能知道真相!才能知道爷爷到底怎么了!才能……也许,找到办法?
玄真子那沙哑低沉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脱胎换骨,返老还童,只在呼吸之间……” 那诱惑,此刻在恐惧的衬托下,竟带上了一种妖异的魔力。是为了爷爷?还是为了内心深处那点对“神迹”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隐秘渴望?
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视线死死锁在掌心的暗红色丹药上,周围惨白的灯光似乎开始旋转。灵堂里死寂一片,只有香烛燃烧的微响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棺材就在一步之遥,沉默而巨大,像一头蛰伏的怪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