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穷的那年,男友下海养我。
他在酒吧调酒,兼职跳舞,一个月只能挣5000块。
500房租,500生活费,剩下的都花在了我身上。
工作时,我们一起奴颜卑膝。
下班后,我们躺在出租屋的小床上蛐蛐那些有钱人,我也顺便享用了他跳舞练出来的肌肉。
他那时候喜欢捏着我的脸,许愿说我们以后都会有钱的。
后来愿望果然都实现了。
一年后,我抛弃他找了一个阔少,真的有钱了。
周鹤野红了眼,大雪里,他穿着单衣跪在地上跪到双腿麻木还不肯起来,
可我还是抛弃了他。
三年后,我落魄成了一个底层的服务员。
而周鹤野被首富认亲,一夜之间成了最有钱的富二代。
我端着果盘进他的包间,被他的狗腿子泼了一身酒水:
“聂晚晚,没想到吧?”
“当年你选择坐在宝马车里笑,现在就要追在玛莎拉蒂后面哭。”
周鹤野漠然冷笑:
“玩物而已。”
我笑了笑,还好,他果然不记得了。
那天晚上,我被他亲手推进了豺狼的车里。
1、
我不顾额前湿漉漉的头发,放下果盘狼狈离开。
背后的视线一如以往的滚烫。
三年不见,我几乎已经忘记了周鹤野这个人。
几天前。
他突然被挂上了热搜。
【首富周别京早年被拐卖的长子找到了。】
配图上,赫然是周鹤野那张狂放不羁的脸。
刚认亲的时候,首富激动地要送他车。
兰博基尼,玛莎拉蒂,迈凯伦......各种限量版的名车,随便他挑。
可周鹤野都不要。
他选中车库角落里的一辆遥控四驱车,红着眼睛说:
“爸,比起钱,我可能更缺爱。”
年过六十的周别京哭成了傻叉。
于是,周鹤野不仅得到了早晚嘘寒问暖的爱,还得到了更多的钱。
他果然是那个十四岁就和我一起在吃人的社会里打拼的男人。
就在我拉开包间门的时候。
啪。
一个酒瓶擦着我的耳边砸在了门上。
周鹤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聂晚晚,我让你走了吗?”
我低下头,任由刺鼻的酒水从发丝上滑落。
却不忍回头看他。
他身边浓妆艳抹的女人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笑道:
“哟,我才反应过来,你就是聂晚晚?”
“你不是三年前抛弃周少,跟有钱人跑了吗?”
“现在怎么又回来做服务员了?被甩了?”
一群狐朋狗友都跟着起哄:
“那叫什么有钱人,开个M8而已。”
“现在周哥一个月零花钱能买三辆。”
“聂晚晚,你肠子都悔青了吧?”
我苦笑地摇了摇头。
不。
那是我潦草的人生中,最不后悔的一段时光。
当年,我在一家会员制酒吧做服务员。
周鹤野是调酒师。
两个孤独的灵魂毫无预兆地互相吸引了。
工作时,我们一起奴颜卑膝。
下班后,我们躺在出租屋的小床上蛐蛐那些有钱人,聊着聊着就到了天黑。
在这片纸醉金迷的天地里。
我们,谈了一场贫穷的恋爱。
那时候,我们一无所有,却都觉得彼此拥有了一整个世界。
答应周鹤野求婚的那天,连上班的心情都变得愉悦。
可也是那一天的晚上,一个阔少喝醉了非要拉我陪酒。
周鹤野出手打了他。
他被抓进了局子。
阔少从此天天来找我麻烦。
好不容易,周鹤野被放出来了,阔少说,跟他拼酒赢了就放过我。
于是周鹤野和四个人轮番拼酒,喝得不省人事。
他撑着给我打了一辆车,看到我上去了才倒下。
可那辆车的司机是阔少的人。
我就这样跌落了深渊。
2、
包间里,哄笑声止住了。
周鹤野朝我走来,狂傲地揽住那个女人,在她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要钱,就直接开口要。”
“不像有的人,背地里跪舔有钱人,表面上还装特么清纯小白花。”
他落在我身上的眼神晦暗不明。
女人反抱住他,娇笑一声:
“周少,讨厌。”
女人喷了太多香水,熏得我有点想吐。
我低低说了声“抱歉”。
又一次拉开门,准备离开。
谁都没想到女人突然一脚踢在门上。
周鹤野下意识拽住门,却没来得及。
沉重的木门哐一下夹住我的手指。
我疼得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抱着手蜷在地上像个虾米。
周鹤野反手扇了女人一巴掌。
女人愣了一下:
“周少......”
周鹤野也回过神来。
他眼里的紧张和复杂迅速消退,冷漠地对女人说:
“明天给你买个包。”
女人马上喜笑颜开,撒着娇说:
“谢谢周少!”
“我就知道,周少对我最好了。”
周鹤野的眼里闪过一丝无趣,却看向我,问:
“聂晚晚,学会了吗?”
我红着眼睛抬起头,正对上他的脸。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桀骜不驯的模样。
不管是以前当调酒师,还是现在当富二代。
仿佛与生俱来,他就有一种不服输的倔强。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让他彻彻底底输了一次。
我抹掉眼泪,问:
“周少想让我学什么?”
周鹤野眼里盈满了嘲讽,说:
“学陈菲儿这样,见钱眼开,没脸没皮,才不会被有钱人甩。”
哦,他的新女伴叫陈菲儿。
周鹤野如此羞辱,陈菲儿竟也不恼,反而挽住他的胳膊:
“什么叫见钱眼开,没脸没皮?人家这叫察言观色,懂事听话。”
“聂小姐这种又当又立的,哪学的来?”
又当又立四个字,精准地刺痛了周鹤野。
强烈的屈辱在他眼里一闪而过。
我站起来,挤出一抹笑,说:
“好的,周少。”
“那......求周少打赏几张,我去医院包一下手指?”
哄地一声,一群狐朋狗友全笑了。
陈菲儿笑得尤其开心。
周鹤野胸口剧烈起伏,一张脸冷得像冰。
我趁机再次拉开门,逃了出去。
厚实的木门隔绝了包间里潮水般的嘲笑,也给了我一口喘息。
今晚,我是故意换班,来到周鹤野的包间。
我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
但我至少确定了,对于当年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就很好。
只要看一眼他过得不错,就够了。
3、
三年前,我被周鹤野送上了出租车。
开出不到五百米,车门就被锁了。
这是一场毫无顾忌的绑架。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强迫自己忘掉了。
我只记得。
酒店的走廊尽头,奢华的大理石照开了一盆木架上的昙花。
从我下电梯开始盛放。
一直到我被拽入房间时,凋零。
早上,张少扔给我一个手机,说:
“你现在就可以报警。”
“但后果是,那个姓周的尸体,明天这个时间会准时出现在你的床上。”
“门没关,你自己考虑清楚,要不要出去。”
那天,早上九点十七分的温度是二十五度。
春风和煦,阳光灿烂。
但我和人间,隔了一道凭我的力气拉不动的门。
甚至,那道门并没有上锁。
......
之后的一年里,我像一只没有灵魂的瓷娃娃,跟在张少身边。
吃饭,睡觉。
上车,下车,
喝酒,购物。
周鹤野怒至发狂。
他数次堵截我,都被张少狠狠羞辱:
“姓周的,你看,我勾勾小手指,你的女人就乖乖爬进我的屋子了。”
我忍住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不敢在周鹤野面前哭。
周鹤野爱我至极。
如果让他知道张少对我做了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人生还有无数的可能性,绝不能为了我折在这里。
但我没想到的是,整整一年,周鹤野没一天放弃来找我。
他从一开始的疯狂谩骂,到后来的无赖纠缠,再到最后的跪地哭求。
反反复复。
把他自己折磨得形销骨立。
他那样一个不服天不服地的人,为了求我回心转意,什么尊严都不要了。
我心里也疼得像一万针在扎。
但这一切,都是张少想看到的——为了满足他变态的胜负欲。
有一天,他跟我说:
“你这女人挺无趣的,什么花样都不会,也不知道那个姓周的看上你什么了。”
“不过,姓周的在哪上蹿下跳,还挺有意思的。”
那一刻,我起了杀心。
我实在忍不了了。
如果用我一条命,可以换周鹤野一世平安,我愿意。
但就在我想要动手的时候,周鹤野放弃了。
他终于放弃了。
他消失在了这个城市,只给我留下一句话:
“聂晚晚,你是我人生的最后一课。”
周鹤野走后。
我也很快摆脱了张少。
反正,没了周鹤野,我并不能给这个人渣带来任何乐趣。
临走时,张少还装慈悲,要给我一笔遣散费,被我拒绝了。
我只想找一份工作,回到正常的生活中。
一晃就是三年。
周鹤野摇身一变,带着首富长子的光环回来。
而我,身心已死,宛如空壳。
酒吧里人声鼎沸,一盆昙花在角落默默绽开。
没有人问昙花为什么只开一瞬。
因为,她太美了。
所以只敢开在夜里,害怕被人发现。
4、
周鹤野一连来了好几天。
于是,我提了离职。
交接的前一天,经理让我去一个包间送果盘。
张少看到我愣了一下,显然,这次不是他的安排。
一转头,我竟看到了陈菲儿。
陈菲儿装作无意,抱着手打量我:
“哟,这不是我男朋友的前女友吗?”
“张少你不知道,我男朋友没钱的时候,她跟人跑了。”
“现在,我男朋友发达了,她又想吃回头草。你说可笑不可笑?”
张少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转。
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可太知道了!
我一瞬间理清了其中的关系,有点好笑地问:
“所以,今天是陈小姐攒的局?”
“准备把你男朋友,介绍给张少认识?”
陈菲儿挑起下巴,一脸得意地看着我:
“这你就不懂了吧?”
“女人不仅要会提供情绪价值,还要为男人交换资源、铺路搭桥。”
我哦了一声。
不想参与其中,转身就走。
今天的周鹤野,再不是张少敢随便动弹的人了。
所以,只要他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之间的和解,就是一杯酒的事儿罢了。
我应该不重要。
偏偏张少是个不长脑子的,后知后觉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陈菲儿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紧接着,一个酒瓶被塞到了我手上,张少说:
“来,这瓶全特么给我喝完,我想看看,这次,还有没有人替你出头。”
陈菲儿抱着手臂在一边笑得很开心:
“谁那么傻,能给她这种人出头啊。”
他俩背对着我,都没看到包间的门已经被推开了。
张少一脚把我踢翻,又往桌子上码了三瓶酒。
陈菲儿歪着头笑:
“虽然你被有钱人甩了,但我今天善心大发。”
“一瓶酒,给你一万块钱。”
“喝吧。”
我狼狈地偏开头。
试图把自己的脸,藏在明灭的光影里。
以为这样,就能不让门口的周鹤野看见我的丑态。
但陈菲儿不依不饶,揪住我的头发:
“喝啊,你不是喜欢钱吗?喝啊......”
张少也仿佛找回了从前的那些“快乐”,颇有些回味地笑:
“以前,你总是不肯喝酒,非要我拿姓周的性命威胁你,你才听话。”
“现在我是动不了他了,但......我还动不了你吗?”
陈菲儿笑容戛然而止,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我恳求地低下头:
“张宝龙,别说了。”
再说周鹤野就知道真相了。
我不想他看到那段过往,也不想他发疯。
啪。
张少操起一瓶红酒在桌子上砸开,血色四溅。
他恶狠狠地盯着我,更来劲了:
“还装特么什么?又不是不会。”
“为了那个姓周的,你都已经卖给我一次了,还整这死出给谁看?”
哐地一声,周鹤野关门的动作很大。
他双眼通红,拳头似乎被他从血肉攥成了钢铁。
陈菲儿慌乱地转过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周鹤野,尖叫一声:
“周少??”
第二章
5.
“砰!”
包厢门被踹开的巨响震得水晶吊灯都在摇晃。
周鹤野站在逆光里,黑色衬衫下的肌肉线条狰狞暴起,
张宝龙的手突然开始发抖,手上破碎的红酒瓶“啪”的掉在地上。
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恶魔,此刻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发出"咯咯"的怪声。
“接着说。”周鹤野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包厢的温度骤降,
“三年前,她怎么卖给你的?”
我想站起来,却被陈菲儿死死按着肩膀。
这个蠢女人还没意识到,她精心策划的“资源置换”正在反噬。
她镶着水钻的美甲掐进我的皮肉,却远不及我心脏疼痛的万分之一。
“周少你听我解释......”
陈菲儿刚开口就被周鹤野掐住脖子按在墙上。
他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碎酒瓶,冰凉的碎玻璃拍打她的脸颊,
周鹤野的声音很轻,却令人毛骨悚然。
“我问你了吗?”
张少突然暴起扑向周鹤野,却被周鹤野一个侧身闪过,随即一记肘击狠狠砸在脊椎上。
从前张宝龙只是占着人数多才勉强打得过周鹤野,现在他一个人毫无还手之力。
这个曾经把我按在KTV沙发上灌酒的恶魔,此刻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抽搐。
周鹤野松开陈菲儿,任由她像摊烂泥般滑落在地。
他蹲下身用酒瓶碎片挑起张少的下巴,锋利的玻璃边缘已经割出细细的血线:
“我查了三年都没查到的真相,原来在你这里。”
我突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挣扎着扑过去,
“周鹤野别听!我......”
“让她闭嘴!”周鹤野话音刚落,屋外进来两个训练有素的保镖,用胶带封住了我的嘴。
他蹲到我面前,温柔地擦掉我脸上的血渍,眼神却疯狂得可怕:
“晚晚,听话,这里交给我。”
我冲着他使劲摇头,却什么也阻止不了。
当张少在惨叫声中吐出所有真相时,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我听见周鹤野的指骨在"咔咔"作响,
听见陈菲儿歇斯底里的哭喊,
听见酒瓶砸在肉体上的闷响。
最可怕的是我听见周鹤野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像是有人正在把他的五脏六腑一点点撕碎。
“那天晚上......你把她送上的出租车实际上是我们的......”
“我们用你的性命威胁她......她就真的一点也没有反抗......”
“后来每次羞辱你......都是因为她怕再把你牵扯进来......”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把周鹤野捅得千疮百孔。
我透过泪眼看见他站在包厢中央,高大的身影晃了晃,突然跪倒在地。
三年来筑起的所有仇恨堡垒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最后,我听见周鹤野跪在我面前,颤抖着撕开我嘴上的胶带,
“为什么不说?”
我看着他猩红的眼睛,轻轻笑了,
“阿野,我也想要保护你。”
就像你曾经在酒吧后巷为我挡下那群醉汉的酒瓶;
就像你在出租屋楼下守了一整夜就因为我怕黑;
就像你明明自己饿着肚子却骗我说吃过了......
我们都选择了最笨的方式守护对方。
周鹤野的眼泪砸在我手背上,滚烫得像熔岩。
他身后,满地狼藉中有人打翻了一盆昙花。
雪白的花瓣沾着血迹,在混乱中悄然绽放,
就像三年前那个地狱般的夜晚,酒店走廊尽头那盆见证一切的花。
保镖们悄无声息地清理现场,有人递来湿毛巾。
周鹤野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擦拭我膝盖上的玻璃渣。
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我真是个混蛋......”
我想伸手摸他的脸,却发现自己手上全是血污。
这时陈菲儿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周鹤野!你知道她这三年跟过多少人吗?张少只是其中一个!这种贱货也配......”
周鹤野头也没回,只是摆了摆手。
两个保镖立刻架起陈菲儿往外拖。
她昂贵的裙子在地上摩擦发出“沙沙”声,像条垂死挣扎的毒蛇。
“等等。”
周鹤野突然开口,陈菲儿脸上刚浮现希冀,就听见他说,
“把她手机里拍的视频删干净。另外,”
他顿了顿,“陈小姐这么懂怎么跟人,就让她一辈子都在她擅长的领域工作。”
处理完这一切,包厢里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周鹤野脱下染血的衬衫,单膝跪地为我包扎伤口。
他紧实的后背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那是当年他为保护我和小混混搏斗留下的。
我的眼泪又涌了出来,砸在他裸露的肩胛骨上。
“疼吗?”他声音发颤。
我摇摇头,却忍不住倒吸冷气。
周鹤野突然把我打横抱起,大步走向门外。
走廊灯光下,我才看清他脸上也有伤,颧骨处一片青紫。
“去医院。”他对司机说,然后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熟悉的体温隔着衣料传来,我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血腥味的古龙水香气,突然觉得好累好累。
车窗外,夜色如墨。
周鹤野的下巴抵在我发顶,声音闷闷的:
“我们当年的出租屋我已经买下来了,每周我都会回去住一天”
他顿了顿,“这三年,我每一天都在等你回家”
我再也忍不住,揪着他的衣襟嚎啕大哭。
三年来的委屈、恐惧和思念,全部化作滚烫的泪水浸透他的胸膛。
周鹤野的手臂收得更紧,像是要把我揉进骨血里。
“对不起......”
他一遍遍重复,温热的唇贴在我颤抖的眼睑上,
“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远处天光微亮,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而我们,终于走过了最漫长的黑夜。
6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得刺眼。
我坐在VIP病房外的长椅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天刚蒙蒙亮,护士已经来换了三次药,
每次推开那扇厚重的门,都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混着消毒水的气息。
昨晚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周家那边不可能不知道。
我盯着自己指甲缝里还没洗净的血迹,胃部一阵绞痛。
张宝龙家就算比不过周家,在A市也算有头有脸的家庭。
他们家的儿子被打成那样,不可能不趁机从周家咬下来一块肉。
“聂小姐,您去休息吧。”
周鹤野的助理小林递来一杯热牛奶,
“医生说周总都是皮外伤,不碍事的。”
我摇摇头,牛奶在纸杯里晃出一圈涟漪。
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能看到周鹤野正靠在床头打电话,半边脸贴着纱布,却还在沉着地安排工作。
明明受伤的是他,现在担心的却是我。
“他......”我刚开口,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周别京带着三个秘书风风火火地走来,铁灰色的西装下摆随着步伐翻飞。
这位年过六十的首富脸上阴云密布,眼角的皱纹比上次财经杂志专访时又深了几分。
我猛地站起来,纸杯掉在地上,牛奶洒了一地。
周鹤野是因为我才......
“周、周董事长......”
我声音发抖,不自觉地往墙边缩了缩。
周别京扫了我一眼,那目光像X光般锐利。
他没说话,直接推开了病房门。
我僵在原地,透过逐渐闭合的门缝,看到周鹤野迅速挂断电话,冲父亲露出一个带着血痂的笑容。
“你这是闹的哪一出?”
周别京的声音隔着门板闷闷地传来,
“张家的电话都打到我私人手机上了!说你把他们独子打得现在还在ICU!”
我贴在门上,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
指甲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
“爸,您先看这个。”
周鹤野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接着是平板电脑启动的提示音,然后是张宝龙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
“我们用你的性命威胁她......她就真的一点也没有反抗......”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周鹤野什么时候录的音?
长达三分钟的录音结束后,病房里死一般寂静。
我鼓起勇气从门缝偷看,只见周别京背对着门站在窗前,肩膀微微发抖。
周鹤野半张脸隐在阴影里,正在解开病号服的扣子。
“还有这些。”
他转过身,露出缠满绷带的后背,
“昨晚他们用碎酒瓶划的。”
我倒吸一口冷气,
明明是我摔倒时被玻璃扎伤的膝盖,
他却......他在说谎?为什么要......
周别京猛地转身,拐杖重重砸在地上。
“混账东西!张家那小子活腻了!”
他掏出手机,
“我现在就联系律师团,告到他们倾家荡产!”
“爸。”
周鹤野按住父亲的手,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周别京眉头渐渐舒展,最后竟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
他拍拍儿子肩膀,又恢复了商业巨鳄的精明神态,
"好,就按你说的办。"
我慌忙退回长椅,心脏砰砰直跳。
周别京推门出来时,我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却听见他停下脚步。
“聂小姐。”
他的声音比刚才柔和许多,
“阿野让你进去。”
我惊讶地抬头,正对上老人家复杂的目光。
那里面有审视,有赞赏,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像是心疼?
推开病房门,周鹤野正在拆手臂上的纱布,见到我立刻停下动作。
“晚晚。”
他声音沙哑,
“过来。”
“你疯了?”
我冲过去按住他的手,
“医生说要包扎三天的!”
他轻笑一声,突然把我的手拉到他的胸前。
透过薄薄的病号服,能摸到一片光滑的皮肤——根本没有伤口。
“苦肉计。”
他眨眨眼,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少年,
“我爸最吃这套。”
我这才反应过来,
“所以你刚才是故意......那些伤都是......”
“除了脸上这处是真的。”
他指指颧骨的淤青,“张宝龙那王八蛋指甲还挺利。”
我鼻子一酸,眼泪又涌了上来,
“为什么要这样?张家要是找你麻烦......”
“他们不敢。”
周鹤野眼神骤然变冷,
“那段录音足够让张宝龙把牢底坐穿。更何况......”
他忽然凑近,呼吸拂过我耳畔,
“我查到张家这三年偷税漏税的证据,足够他们赔得底朝天。”
我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运筹帷幄的男人,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的调酒师了。
这三年来,他也在成长,在用他的方式......等我。
7
张家本以为这次就算得不到周家上门道歉,起码在合作上也能撕下来周家一块肉。
没想到周家不仅断了和张家的所有合作,
还公开宣布,谁与张家合作就是和周家为敌。
一时间在A市掀起千层浪,大家迅速站队周家。
毕竟张家和周家可不是一个层面的。
张家最终资金链断裂,马上就要破产了。
而我和周鹤野搬到我们曾经住过的那个十平米出租屋。
这间屋子被他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连我忘在床头的那本《飘》都还摊开在第一百零三页。
一切就像三年前一样。
那天周鹤野照常去周氏上班,
我出来买菜,刚转过街角就被两个戴口罩的男人捂住口鼻拖进一辆黑色面包车。
但我没慌--因为周鹤野昨晚就预判了张家的行动,
我外套内衬里藏着微型定位器,耳垂上的珍珠是监听设备,
甚至连我手腕上的皮筋都浸满了能让成年男性昏迷的药剂。
车子刚启动,我就听见耳机里传来周鹤野冷静的声音:
“别怕,跟着他们走。”
我假装挣扎两下就“昏”了过去,实际上正通过睫毛的缝隙记下路线。
车子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了郊外一栋废弃厂房前。
我被粗鲁地拽下车,拖进一个满是霉味的房间。
“醒了?”
张董事长阴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聂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当初我被张宝龙囚禁在他家里折磨,他来看张宝龙时正好撞见。
那个在财经新闻里总是笑容可掬的老人,却只是冷冷丢下一句,
“注意点分寸,别玩死了。”
当时我就知道张宝龙的变态是他家里一脉相承。
我蜷缩在墙角,演技堪比奥斯卡得主,
“你、你们想干什么?”
“很简单。”
他蹲下来,手里的匕首拍打着我的脸颊,
“给我儿子录个视频道歉,承认是你勾引他在先,那些录音都是合成的。”
刀尖慢慢下移,
“否则,这么漂亮的脸蛋......”
我猛地抬头,突然笑了:
“张董事长,您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他脸色骤变,还没反应过来,厂房外就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紧接着大门被爆破,全副武装的特警鱼贯而入。
周鹤野穿着防弹衣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
“张董事长,您刚才的精彩发言已经同步到警方数据库了。”
他晃了晃平板,
“加上我手里这些......”
屏幕亮起,显示着张家这些年的违法记录,
“足够你们父子在监狱里团聚了。”
张董事长面如死灰,匕首"当啷"掉在地上。
他可能永远想不明白,为什么精心策划的绑架会变成自投罗网。
三天后,周氏集团召开新闻发布会。
我穿着得体的套装坐在周鹤野身边,看着大屏幕上播放张家罪证的视频。
当张宝龙侵犯多名女性的证据被公布时,现场一片哗然。
周鹤野在镜头前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会永远保护你。”
发布会结束后,周鹤野带我去了郊外一个隐蔽的仓库。
推开门的瞬间,就问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浓重的血腥味混着这粪便的味道。
张宝龙被绑在椅子上,满脸淤青,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
“晚晚,我本来不想让你看到这些肮脏的画面的,”
周鹤野拉住我的手,
“但是有些气还是自己亲自出比较爽。”
对视的一瞬间,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松开他的手,径直走到张宝龙面前。
这个曾经把我踩在脚下的恶魔,此刻正恐惧地发抖。
“记得三年前你说过什么吗?”
我轻声问,
“说我这辈子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张宝龙疯狂摇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大小便早就失禁,屋内的气味变得更加刺鼻,
“聂、聂小姐,我知道错了......”
我没等他说完,抄起桌上的铁棍狠狠砸向他胯下。
惨叫声中,我听见自己冷静得可怕的声音,
“这一下,是为那个在出租车里呼救不得姑娘。”
周鹤野从背后抱住我颤抖的身体,我转身把脸埋在他胸口,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古龙水味道。三年来第一次,我感到那些噩梦般的记忆正在慢慢褪色。
“他会被送去非洲最乱的矿区。”
周鹤野吻着我的发顶,
“那里有我们的人‘照顾’他。”
我抬起头,发现他眼眶发红。
这个曾经为我挡酒打架的男人,如今学会了用更狠辣的方式保护我。
而我,也不再是那个只会哭泣的受害者。
“阿野,”
我捧着他的脸,
“以后我们一起面对,好吗?不再有隐瞒,不再有单方面的牺牲。”
他喉结滚动,最终重重点头。
仓库外夕阳如火,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最终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8
我以为像周家这样的家庭,不会轻易接受我这样的女孩做儿媳妇。
但是周别京非但不阻止,还非常热情的邀请我和周鹤野回周家老宅居住。
我有些疑惑,扭头的问正抓着我的手不放的周鹤野,
自从我们和好以后,除了上班,剩下时间他都要和我黏在一起。
“你爸爸一点都不介意我们的事吗?”
周鹤野狡黠的嘿嘿笑了两声,一副得到了便宜的小狐狸模样,
他俏皮的冲我眨眨眼,
“当然是因为我爸爱我,爱屋及乌也喜欢你。”
拉着手已经满足不了他,他伸手把我搂进怀里。
“而且我的晚晚本来就招人喜欢。”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也笑了起来,没想到周鹤野也会有这么童真的一面,
他在我面前一直都是强大、骄傲、倔强的形象。
但是上次在医院和这次提起他爸爸,
他都像是一只收起满身的刺,把柔软的肚皮漏给最亲近的人的小刺猬,
有着无条件的偏爱就是这样会恃宠而骄吧。
看着周鹤野的样子,
我也真心的为他找到家人开心。
住到周家老宅后,
周鹤野知道我喜欢昙花,他命人在家里花房为我养了一排。
浇水、施肥、修枝他都亲力亲为。
在周鹤野的照顾下,昙花也从柔弱的小芽长成了鼓鼓的花苞。
在昙花盛开即将的晚上,佣人帮我们把昙花搬到三楼的露台上。
白色的花瓣缓缓盛开,露出里面金黄色的花蕊,
昙花缓缓盛开,露出了它最美丽的样子。
周鹤野单膝下跪,向我举起两个戒指。
我捂住嘴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他会突然向我求婚。
周别京和家人们都早就知道了站在旁边欣慰的看像我们。
周鹤野也有点紧张,他呼出一口气,声音也在颤抖。
“晚晚,嫁给我吧!”
“我会照顾你一辈子!我们永远不分开!”
他拿出那个素圈,温柔的看向我,有些抖的手却出卖了他的紧张。
“晚晚这是我三年前准备的戒指,当时我没有钱,但是我想把我拥有的都给你。”
他又拿起那个钻戒,
“这个是我亲自设计的,上面的钻石是你最喜欢的粉钻,现在的我可以把你想要的都给你。”
我又感动又好笑,谁家好人求婚用两个戒指。
我可只有一个无名指。
看出我的疑虑,周鹤野拿出一个银链,将素圈串成项链,带到我的脖子上。
我配合他伸出右手,
周鹤野将粉色钻戒带入我的无名指。
屋内的昙花完全盛开,
外面的烟花也在这一刻亮起。
我和周鹤野在家人的祝福下紧紧相拥。
从此,我们再也不分离。
[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