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巨响。
他爸陆建国,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直接把一个青花瓷碗拍得四分五裂。
他双目赤红,指着我爸,哭得比我爸还凶:“亲家!你别说了!你再说我这心就跟这碗一样,碎了啊!”
他颤抖着嘴唇,悲痛欲绝:“我们家,何止是没吃肉,我们连盐都快吃不起了啊!平时做菜,都是拿眼泪当盐使的啊!”
全场寂静。
我看着陆叔叔手腕上那块在灯光下闪着幽光的百达翡丽星空腕表,一时间,竟分不清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我妈见状,立刻加入了战局。
她从编织袋里拿出一双袜子,上面有好几个补丁,叹了口气:“翠芬妹子,你看我这袜子,缝缝补补又三年。不像你们,好歹还有鞋穿。”
王翠芬阿姨闻言,当场就把脚上的布鞋脱了下来,露出一个巨大的破洞:“如眉姐,你可别寒碜我了!我这鞋,是上个月从垃圾堆里捡的!你看这洞,夏天透风,冬天凉快!”
我:“……”
陆惊鸿:“……”
我们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四个字:世界毁灭吧。
战况愈演愈烈。
我爸捂着胸口,面色惨白:“不行了,老毛病犯了,这是饿的……”说着,就直挺挺地往后倒。
幸好我哥席子期眼疾手快,从后面冲出来扶住了他。
我哥今天扮演的是“辍学打工供妹妹上学的苦情哥哥”,穿着一身油腻的汽修工服,手上还抹了机油。
“爸!你撑住啊爸!”他哭喊着。
陆建国叔叔见我爸“饿晕”了,他“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抱着桌子腿,老泪纵横:“报应啊!都是报应啊!想我陆建国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怎么就穷到了这个地步!我好恨!我好恨我为什么这么穷啊!”
他一边哭,一边用头撞桌子腿,撞得“邦邦”响。
那可是花梨木的桌子腿啊!
我眼睁睁看着他额头上那块江诗丹顿限量款男士腕表,和桌子腿亲密接触,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的心,和那块表一样,都在滴血。
餐厅经理终于看不下去了,他领着一群保安冲了进来,一脸惊恐:“席董!陆董!你们这是……这是在体验什么新项目吗?需要清场吗?!”
空气瞬间凝固了。
我爸停止了呻吟,陆叔叔停止了撞桌子。
两家人,六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我和陆惊鸿。
我和陆惊鸿,也齐刷刷地看向对方。
那一刻,我们都从对方的瞳孔里,看到了一模一样的、如遭雷击的、三观尽碎的表情。
“席……董?”陆惊鸿的声音在发抖。
“陆……董?”我的牙齿在打颤。
2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
而是我以为你是个勤工俭学的穷小子,你以为我是个工地搬砖的灰姑娘。
结果扒掉马甲,你家是福布斯排行榜上的,我家也是。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我爸和我未来公公,两位“影帝”,此刻正尴尬地维持着一个晕倒、一个下跪的姿势,面面相觑。
我妈和我未来婆婆,手里还分别拿着补丁袜子和破洞布鞋,脸上的悲情都僵住了。
我哥席子期,还保持着搀扶我爸的姿势,手上的机油蹭了我爸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