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跳下导医台,一把捞起小花,她小手冰凉。

我边跑边吼:“都让开!孩子哮喘!”

人群自动分缝像红海开道。

我冲过那条缝时,听见背后老七被按在地上的闷哼,像一头待宰的猪。

爽,真他妈爽。

急诊门口,保安还杵着。我抬脚就踹,玻璃门“哐”一声大开。

我把小花放上抢救床,医生护士围上来,氧气罩扣上她小脸那刻,她喘出一口长气,像破风箱终于拉满。

我腿一软,跪在床尾,额头抵着钢管,眼泪鼻涕全下来。

“爸爸……别哭……”小花声音细得像蚊子。

我抹把脸冲她龇牙笑:“没哭,是风沙迷了眼。”

口袋里手机震动,掏出来一看——

韩晋微信,一条语音,我点开,他声音优雅得像牙医钻头:

“周九万,儿歌好听吗?下一首,给你女儿点《安魂曲》如何?”

我抬头,急诊大厅的电视屏突然切进直播画面——

韩晋白西装,虎牙反光,背景是公司仓库,镜头扫过,我妈正蹲在地上捡纸箱,背弯得像张拉坏的弓。

他对着镜头笑:“各位网友,这位老太太,替儿子还利息,一天捡五百个瓶子,感人吧?打赏走一波。”

弹幕飞过:

【鳄鱼的眼泪】【啃老巨婴】【去死】

我眼球充血,牙根咬得“咯吱”响。

我把手机往地上一摔,“啪”一声碎成渣。

天花板的白炽灯晃得我影子扭曲,像一头被逼到悬崖的兽。

我舔舔裂开的嘴角,血腥味灌进喉咙。

“韩晋,”我低声骂,“老子陪你玩到底。”

我弯腰捡起手机残骸,抠出最后一张SIM卡——

里面存着一段录音,昨晚我黑进公司财务系统,韩晋洗钱的声纹,清清楚楚。

我把它塞进小花手心,包住她颤抖的手指:“帮爸爸收好,这是云朵炸弹。”

她不懂,但她点头,氧气罩下的眼睛亮得像两颗星。

我转身,急诊玻璃门倒映出我的影子:

手术帽歪了,口罩半掉,脸上血痕交错,活像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

我对影子比了个中指:“老子还没死,你们哭什么丧。”

门外的催收乐队已经散场,救护车警笛由远及近。

我深吸一口气,把9万背包重新甩上肩,砖头沉甸甸,像压着我最后一条命。

倒计时:72小时、71小时59分、58分……

我迈步,朝出口走去。

风从楼道尽头灌进来,吹得我的破外套猎猎作响,像一面残破的旗。

5

地下车库的灯比我银行卡余额还暗,一闪一闪像随时会断气。

风从排风口灌进来,带着福尔马林和汽油混合的怪味,呛得人想吐。

我把卫衣帽子往下一拉,拉链咬到下巴,牙关不自觉打颤——一半是冷,一半是怂。

-18℃ 的尸库,两只冷冻杜宾,一爪子能把我撕成两片,更别提里头还锁着那张能救我老婆的 VIP 名单。

可我无路可退。

肾源倒计时 47 小时,韩晋把最后一条活路钉死:

“名单在冷库,有本事你就来拿。”

拿?怎么拿?拿命换。

我蹲在负三层货梯口,抖着手把儿童剪刀别进袜筒,冰凉的金属贴着踝骨,提醒我——再怂,也得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