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
照着地上厚厚的灰。
和我手上那片甩不掉的暗黄。
落款“杨间”那两个字。
在昏暗的光线下。
显得格外刺眼。
像一双眼睛。
在暗处看着我。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
不能再待在这儿了!
得走!
立刻走!
我几乎是跌跌撞撞。
冲下那黑黢黢的楼梯。
冲出那栋死寂的老楼。
外面雨更大了。
砸在脸上生疼。
跨上电瓶车。
油门拧到底。
车子在湿滑的巷子里歪歪扭扭冲出去。
冷风夹着雨。
灌进领口。
我全身湿透。
却感觉不到冷。
只有右手上。
那羊皮卷贴着的地方。
传来一阵阵针扎似的寒意。
像块冰。
牢牢冻在皮肉里。
一路冲回租住的城中村小屋。
反手锁死门。
背靠着冰冷的铁门。
才觉得稍微喘过气。
屋里没开灯。
窗外路灯的光透进来一点。
朦朦胧胧。
我低头。
看自己的右手。
那片暗黄的羊皮卷。
在昏暗的光线下。
边缘似乎…更模糊了。
像是要融化进我的皮肤里。
上面那句话。
“当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字迹似乎深了一点。
落款“杨间”。
像两个血痂。
我冲到洗手池前。
打开水龙头。
冰冷的水哗哗流下。
我把右手伸到水流下。
使劲冲!
用力搓!
拿肥皂打!
甚至找了把旧牙刷。
拼命刷那两片粘着羊皮卷的皮肤。
皮肤搓红了。
快破了。
火辣辣地疼。
可那片暗黄的东西。
纹丝不动。
牢牢地扒在那儿。
像一块丑陋的胎记。
或者说。
更像一个…烙印。
一股寒气。
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这不是恶作剧。
绝对不是。
我关了水。
胡乱擦干手。
颓然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
屋里只有水龙头没拧紧。
滴答…滴答…的声音。
还有我自己沉重的呼吸。
我死死盯着右手。
盯着那片甩不掉的羊皮卷。
它像个活物。
吸在我手上。
吸着我的体温。
散发着它的冰冷。
时间一点点过去。
窗外雨声小了。
城市沉入更深的夜。
疲惫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眼皮沉重。
打架。
折腾一天。
又惊又怕。
身体扛不住了。
可我不敢闭眼。
一闭眼。
仿佛就能看到那空荡的404。
看到灰尘里那句“我已经死了”。
右手上的寒意。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
这东西。
邪性。
我强撑着。
摸出根烟点上。
深吸一口。
劣质烟草的辛辣冲进肺里。
稍微提了点神。
烟头的红光。
在黑暗里一明一灭。
像只窥视的眼睛。
不知道坐了多久。
烟灰缸里积了好几个烟头。
窗外彻底没了声息。
死寂。
就在我意识开始模糊。
头一点一点往下坠的时候。
右手!
右手那羊皮卷贴着的地方。
猛地一烫!
像是烧红的烙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