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没回他,直接点开转账记录。对方ID是一串乱码:0xFF***FACE。备注只有四个字:货在人在。后面跟着一个定位——尸语酒吧,负二层,凌晨四点整。

阿鲸凑过来看,呼出的热气喷在我耳朵上:“负二层?那地方不是早封了?”

“封的是电梯,楼梯还能走。”我把腕表一扣,站起身,骨头缝里都是酸的,“走,送货。”

“等等。”阿鲸拽住我袖子,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吓人,“你真信无脸人?十年寿命说给就给,他图啥?”

我咧嘴笑,笑得牙根发凉:“图啥?图我这条贱命呗。反正命不是我的,是借的。”

阿鲸没再劝。他知道劝不动。我们踩着积水往酒吧走,鞋底啪嗒啪嗒,像有人在后面跟着。路过一个卖“回忆糖”的小摊,摊主是个老太太,脸皱得像用过的锡纸。她冲我招手,声音沙哑:“小伙子,买颗糖?吃了能看见你妈小时候。”

我摇摇头,加快脚步。阿鲸却停下来,掏出一枚硬币:“来一颗。”

老太太笑了,从罐子里夹出一颗粉色的糖,塞进阿鲸手里。糖纸一剥,一股甜腻的味飘出来,像腐烂的草莓。阿鲸把糖扔进嘴里,嚼得咯吱响。

“好吃?”我问他。

“像我妈做的桂花糕。”他咧嘴笑,眼角却湿了。

我没说话。我们都知道,他妈早死了,死在换肾排队名单上。

到了尸语酒吧门口,小指骨风铃还在叮叮当当。推门进去,冷气比上次更浓,像有人把空调开到零下。吧台那排脑机接口换了一批,泡在福尔马林里,眼珠还没闭,直勾勾盯着我们。

无脸人不在。只有一个穿红裙的女人坐在角落,背对着我们,长发垂到腰,像一滩黑水。听见动静,她转过头——脸是空的,只有一张嘴,裂到耳根,牙齿细得像针。

阿鲸倒吸一口凉气。我却认出来了,这是“缝嘴女”,鬼市的中介,专门帮人牵线买卖寿命、记忆、影子。据说她嘴大是因为一次交易失败,被人用线缝了七十七针,线断了,嘴就再也合不上。

“阿九?”她声音甜得发腻,像糖浆里泡了刀片,“等你半天了。”

我走过去,把匣子放在桌上。匣子还在震,比刚才更厉害,像要炸开。缝嘴女伸出舌头——是的,舌头,细长,分叉,舌尖卷住匣子,轻轻拖到自己面前。

“无脸人呢?”我问。

“没来。”她笑,嘴角咧得更开,“他让我验货。”

我心里咯噔一下。验货?怎么验?匣子明明封死了。

缝嘴女却像听见我心声,舌头在匣子上一舔,金属外壳立刻泛起一层蓝光,像被火烤的锡纸。接着,她张嘴,把整个匣子吞了下去。

我操。我后退一步,手摸向腰后的电击棍。阿鲸也拔出了脉冲枪,枪口抖得像筛糠。

缝嘴女却没事人一样,打了个嗝,吐出一团蓝光。蓝光在空中凝成一个小小的人形,只有巴掌大,五官清晰——林笙。

她悬浮在半空,眼睛紧闭,睫毛在颤抖,像在梦里挣扎。我心脏猛地一缩,喉咙发紧。

“记忆体完整。”缝嘴女咂咂嘴,像在品酒,“无脸人很满意。尾款现在结。”

她抬手,腕表对准我的。叮——账户又跳了一下,十年变十一年。我愣住,多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