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走过去,把金属小盒放在桌上。盒面刻着一行跳动的代码,像心电图。

无脸人伸出苍白手指,在盒子上轻轻一敲——叮,我的腕表震了一下。账户里立刻多了十年寿命,红字跳成绿字,像血变回水。

“路上别打开看,”他声音从喉咙里直接震动空气,像指甲刮玻璃,“看了,你就得死。”

我点头,收好匣子。心里却像有猫挠:里面到底装着谁的记忆?

无脸人没再说话,端起面前一杯蓝色液体,抿了一口。液体顺着他的“嘴缝”流进去,像倒进一个黑洞。

我转身要走,阿鲸却突然伸手,按住我肩膀:“等等。”

我回头,看见他盯着无脸人身后——那里有一面镜子,镜子里却没有无脸人的影子。

阿鲸的手在抖。我掰开他手指,低声说:“别惹事。”

我们出了酒吧,夜更黑了。天上飘着细雨,像有人在天上撒玻璃碴。我把匣子塞进内兜,拉上拉链,拍了拍,确认它还在。

“阿九,”阿鲸跟在我后面,声音发紧,“你觉不觉得,这匣子……在震?”

我愣了一下,伸手去摸。确实,塑料外壳在微微颤动,像里面关了一只小兽,正拼命撞笼子。

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冒烟:“别管,先回去。”

我们往桥下走,脚步踩在积水里,啪嗒啪嗒。路过一个垃圾桶,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下意识转头,看见一只机械老鼠正啃一节断指,断指上的戒指闪着绿光。

阿鲸骂了一句,一脚踹翻垃圾桶。老鼠吱一声窜进黑暗,断指滚到我脚边,戒指上刻着一行小字:FOR MOM。

我盯着那行字,突然想起我妈。她躺在冷冻舱里,睫毛上结着霜,像睡着的白雪公主。医生说她还有意识,只是不能动,不能说话,只能一直做梦。

我弯腰捡起戒指,擦了擦,揣进兜里。阿鲸看着我,没说话。

回到桥下,我找了个角落坐下,把匣子放在膝盖上。它还在震,一下一下,像心跳。我盯着它,突然有一种冲动,想打开看看。

阿鲸坐在我旁边,点了根烟,递给我。我摇摇头,把匣子抱得更紧。

“十年,”我小声说,“再攒十年,我妈就能醒。”

阿鲸吐了个烟圈,烟圈在空中飘,慢慢变成一个问号。

“阿九,”他问,“要是这单失败了呢?”

我咧嘴笑,笑得像哭:“失败了就死呗。反正命不是我的,是借的。”

雨越下越大,打在地上,像有人在鼓掌。我把匣子贴在胸口,闭上眼睛。黑暗中,我听见一个声音,很弱,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阿九……救我……”

我猛地睁眼,四周空无一人。只有雨,只有风,只有怀里那只震动的匣子。

我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像塞了块烧红的炭。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已经没得选了。

2 十年大单砸头上

雨停了,鬼市的霓虹灯还在跳,像一群嗑嗨了的电鳗。我和阿鲸蹲在零号桥桥墩后面,把腕表亮度调到最低,盯着那行绿字——十年寿命,到账成功。数字一跳一跳,跟我的心跳同步,仿佛只要我眨一下眼,它就会少一天。

“真到账了?”阿鲸压低嗓子,声音黏糊糊的,像刚灌了一嘴机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