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知道,现在回头已经太晚。
我只能往前走,哪怕前面是刀山,是熔炉,是我自己挖好的坟。
4 逃亡与破解
凌晨四点二十,垃圾场外围的风像钝刀子,一下一下刮脸。我、阿鲸、鸟嘴缩在一节报废车厢里,铁皮漏风,雨点砸顶,噼里啪啦跟鼓点似的。
我把匣子横在膝盖上,它终于安静,像被揍晕的猫。腕表倒计时亮得吓人:67:55:12。
“再少一秒,我都能听见自己命在漏。”我低声骂。
阿鲸用牙齿撕开急救包,给我右臂缠止血带——刚才那波神经锁放电,把皮肤烤出一圈焦黑。“你疯了,把身体借给匣子,万一她赖着不走呢?”
我咧嘴,笑得比哭难看:“她要是赖着,也得先保我这条贱命,否则一起完蛋。”
鸟嘴叼着螺丝刀,把车厢壁上的废监控探头扭下来,丢进雨里:“外骨骼小队挂了,无脸人肯定调第二波。旧隧道不能回头,得往前穿垃圾场。再往前是‘沉箱区’,那里有条维修竖井,能直下熔炉外围。”
“沉箱区?”阿鲸皱眉,“那是拾荒者老巢,见人就扒皮。”
“总比被无脸人抓去扒脑强。”我拍拍匣子,像拍一颗随时爆炸的雷,“先解码,再上路。不然带着神经锁,走到哪儿都是灯塔。”
我们摸黑钻进一只空集装箱,门一关,雨声被切成遥远的嗡鸣。鸟嘴从座椅底下拖出一只破工具箱:微型焊枪、旧式脑线、一瓶只剩标签的可乐。
“老猫的解码芯片我没本事搞,”鸟嘴嘟囔,“但我有二手‘神经刀’,能把锁切成两段,再伪造心跳信号。过程疼,比拔牙疼十倍。”
我躺平,把匣子放胸口:“动手。”
阿鲸按住我肩膀:“没麻药。”
“麻药留给有钱人,”我咬牙,“我命贱,扛得住。”
鸟嘴用酒精棉随便擦了擦我后颈,冰得我直抽气。他把那根二手脑线插进我脊椎第三节——像把一根烧红的铁丝直接捅进神经管。疼!我眼前炸白光,嘴里咬着的螺丝帽“咯吱”一声裂成两半。
脑线另一端贴上匣子金属壳。鸟嘴的破平板跳出瀑布代码,他嘴里念念有词:“神经锁算法是AE-13改,老子当年在黑厂写过补丁……成了!”
啪——一声轻响,像有人弹了一下橡皮筋。我整条右臂瞬间从麻到热,再到能自由活动。腕表也暗了下去,倒计时停在了67:54:03。
“锁断了,但只能撑一小时。”鸟嘴抹汗,“一小时后无脸人会发现信号丢了,全城搜捕。”
我坐起来,活动脖子:“够了。去沉箱区,下竖井,进熔炉。”
集装箱门开一条缝,雨小了,天却更黑。垃圾场像一座发光的坟场,破铜烂铁堆成山,酸雾在头灯里飘。
我们仨排成一列,鸟嘴打头,我中间,阿鲸垫后。脚下是软塌塌的垃圾泥,踩深了能陷到小腿。每一步都“咕叽”一声,像踩在腐烂的肺叶上。
走到一半,前方突然亮起十几盏头灯,把雨丝照成银针。拾荒者。他们穿着用废车皮焊的铠甲,手里是电锯、气钉枪,还有一把焊着马桶吸盘的弩。
“跑!”鸟嘴吼。
我们撒腿往左猛扎,钻进两座废楼之间的缝隙。拾荒者像闻到血腥的苍蝇,嗡地追上来。电锯声贴着后脑勺,火星子溅到脖子,烫出焦糊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