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时,我正盯着天花板上的输液管发呆。透明的液体一滴滴坠落,像极了某些被遗忘的瞬间,明明该有痕迹,却怎么也抓不住。
护士进来换吊瓶,轻声说:“徐晚柠女士,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力气:“还好,就是心口总闷得慌,像忘了件很重要的事。”
她顿了顿,眼神里掠过一丝同情:“别多想,你刚醒,记忆恢复需要时间。”
记忆?我低头看向胸口的纱布,那里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传来钝痛。医生说我被人刺伤,万幸没伤到心脏,只是……忘了很多事。
朋友王甜怡来看我时,眼眶红红的。她坐在床边,欲言又止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递过一份报纸。
“晚柠,你看看这个。”
头版头条的标题刺得我眼睛生疼——《缉毒英雄陨落,江锦安等同志壮烈牺牲》。
江锦安……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静水的石子,在我空白的脑海里漾开圈圈涟漪。我盯着那三个字,心口的闷痛突然加剧,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他是谁?”我抓住王甜怡的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为什么……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想哭?”
王甜怡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晚柠,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他是江锦安啊,是陪了你整整十多年的江锦安。”
…………
第一章 蝉鸣里的初见
我第一次见到江锦安是在初一开学那天,蝉鸣把九月的空气烤得发黏,我抱着一摞课本在走廊拐角撞到他怀里。练习册哗啦啦散了一地,他弯腰捡的时候,额前碎发被阳光染成浅金色,手指修长,眉眼生得很清俊,眉骨微微凸起,眼窝带着自然的阴影,睫毛不算长,却密得像两把小扇子,垂眸时能遮住眼底的情绪。鼻梁高挺,鼻尖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弧度。
"徐晚柠?"他念出我作业本上的名字,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薄荷糖,"我是江锦安,隔壁班的。"
我那时正为了抢最后一个靠窗座位和男生拌嘴,脸颊还泛着红,梗着脖子抢过本子:"知道了,谢谢。"转身时书包带勾住他的笔袋,黑色水笔滚到他白色板鞋边,他却先一步扶住我差点歪倒的书包:"慢点儿,别摔了。"
后来我才知道,江锦安的座位就在我斜后方的教学楼。每天课间操,他总能精准地站在我后三排的位置。我故意把马尾辫甩得老高,听着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体育课自由活动,我抱着篮球往篮板下冲,总会在快要摔倒时被一只稳稳的手托住后背。
"徐晚柠,你打球像只横冲直撞的小狮子。"他递过来矿泉水,瓶盖已经被悄悄拧开。
我仰头灌了大半瓶,水珠顺着下巴滴在锁骨上:"要你管。"话虽如此,第二天我却破天荒地穿了双防滑运动鞋。
风裹着梧桐叶的气息,扑在我后颈时,我正踮着脚往江锦安的桌肚里塞牛奶。玻璃瓶装的光明奶,冰镇过,瓶身凝着细密的水珠,在他摊开的数学练习册旁洇出一小片湿痕。
“徐晚柠,”他的声音从背后漫过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润,“你再塞,我课桌要养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