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巨大的、几乎将我冲垮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所有的痛苦和荒谬感。压在心头那座名为绝望的冰山,仿佛被这短短几句话轰然炸碎。喉咙猛地一哽,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视线瞬间模糊。
“带…带我去看她…”我用尽全力,挣扎着想坐起来。
“少主!您伤得太重!还不能动!”江震急忙按住我的肩膀,动作轻缓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他眼中也含着泪光,“您放心!小小姐就在隔壁,属下马上安排!您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
剧烈的疼痛让我不得不放弃挣扎,重重地跌回病床上,大口喘着气。身体的剧痛是真实的,江震眼中的泪光和那份沉重的关切也是真实的。还有门外那片沉默跪伏的黑色森林…这一切都在疯狂地冲击着我过往十七年的全部认知。
我真的是那个“夜枭”的少主?
那个被张子豪踩在脚下、连妹妹医药费都凑不齐、最终只能选择跳楼了断的废物陈默?
两种截然相反的身份在我脑海里疯狂撕扯,几乎要将我分裂。身体依旧破碎般疼痛,但胸腔里,那颗早已冰冷死寂的心脏,却在剧烈地冲撞着胸腔壁垒,一股陌生而灼热的力量,正从绝望的灰烬深处,带着毁灭性的气息,悄然苏醒。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置身于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这间病房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一个奢华的堡垒。空间宽敞得惊人,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城市天际线景观。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被昂贵的、带着安神作用的熏香中和。每一件医疗设备都闪烁着冰冷而精密的光芒,看上去价值不菲。穿着剪裁考究、态度恭敬到近乎卑微的特护人员悄无声息地进出,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空气。
江震几乎寸步不离。他不再是那个跪在床边激动哽咽的男人,而是恢复了一种内敛的、深不可测的威严。他像一个最忠诚、最精密的管家,事无巨细地安排着一切,却又将那份源自“夜枭”的恐怖力量,不动声色地展现在我面前。
“少主,这是您和小小姐的身份确认文件,DNA比对结果绝对无误。”一份厚厚的、印着复杂徽记的文件轻轻放在我手边。
“少主,您和小小姐名下所有资产的初步清单,请您过目。”另一份更厚的文件,上面的数字长串得足以让任何人眩晕。
“少主,关于张子豪及其家族的全部资料,已经整理完毕。”这一次,递过来的是一块纤薄的平板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是张子豪那张嚣张跋扈的脸,以及他父亲——那个在本地也算小有名气的地产商张天福的照片,旁边密密麻麻罗列着文字和数据,触目惊心。
我的目光落在平板上,手指无意识地收紧,骨节泛白。那些资料详细得令人发指,张子豪从小到大的劣迹斑斑,张天福发家过程中见不得光的肮脏交易、偷税漏税、非法用地、甚至…涉及人命的灰色操作…一条条,一桩桩,清晰无比。
江震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的反应,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钢铁般的寒意:“少主,只要您一句话。张家,包括张子豪本人,随时可以消失。干净,彻底,不留痕迹。”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却蕴含着让空气都为之冻结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