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么。”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像冰层下的暗流,“天塌不下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得近乎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压抑的哭喊,猛地撞破了栖梧院的死寂!
“王妃!王妃救命啊!”是萧彻身边一个名叫福安的心腹长随,他浑身浴血,甲胄残破,脸上混杂着血污、汗水和无尽的恐惧,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扑倒在沈知微面前。
“王爷……王爷他中箭了!毒箭!”福安的声音撕裂般凄厉,“军医……军医束手无策!毒……毒太烈了!王爷……王爷他……快不行了!昏迷前……一直……一直念着‘王妃’!求求您!求求您快去看看王爷吧!”
如同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沈知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扶着窗棂的手指瞬间收紧,骨节泛出青白。萧彻……快死了?那个冷酷强悍、视她如无物的男人?一股尖锐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剧痛,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带路!”两个字,从她紧抿的唇间迸出,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冷硬。
王府东苑,萧彻的寝殿“承晖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苦涩的药气。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昔日威严冷峻的靖王,此刻面无血色地躺在宽大的紫檀木榻上,唇色乌紫,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胸口处裹着厚厚的绷带,暗红的血迹仍在不断洇开,如同开在雪地上的诡异花朵。几个须发皆白的老军医围在榻边,个个面如死灰,摇头叹息。
“王妃……”为首的军医声音沉重绝望,“箭头淬的是北狄特有的‘雪域狼毒’,霸道无比……见血封喉……若非王爷体质异于常人,又及时封住了几处大穴,早已……我等……实在回天乏术……毒素已侵入心脉,恐怕……就在这一两日了……”
沈知微一步步走到榻前,每一步都像踩在冰刃上。她低头看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剑眉紧蹙,即使在昏迷中,也带着挥之不去的痛苦和某种深重的执念。
就在这时,萧彻的眉头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竟在无意识中猛地抬起,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死死攥住了沈知微垂在身侧的手腕!
冰冷!那手指的触感,如同寒冬腊月的铁条!
“别……走……”破碎的、气若游丝的两个字,从他干裂乌紫的唇间艰难地溢出。那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依赖和……哀求?
这一声微弱的呼唤,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沈知微心中所有被强行冰封的闸门!新婚夜的独守空房,满京城的嘲讽目光,柳如烟的步步紧逼,静思堂里撕心裂肺的屈辱……一幕幕,如同淬毒的冰凌,狠狠刺穿她的心脏!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悲愤、委屈、不甘和某种尖锐痛楚的洪流,猛地冲垮了她的理智堤防。
“走?”沈知微猛地甩开那只冰冷的手!动作决绝,没有一丝留恋。她霍然抬头,目光如淬火的寒冰,直直刺向榻上气息奄奄的男人,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带着无尽嘲讽的笑意,声音清晰、冷硬,响彻整个死寂的寝殿:
“萧彻!你听着!你嫌我商贾之女身份低微,嫌我身上铜臭难闻,视我如敝履!纵容你的宠妃百般折辱于我!甚至不惜用验身嬷嬷来践踏我的尊严!如今你命悬一线,倒想起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