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筷子,脸上一直挂着的、文静的微笑,慢慢消失了。
前世,就是在这场家宴上。
我被他们一唱一和地逼着,当众承认自己“情绪不太稳定”。
为后来他们名正言顺地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埋下了第一个,也是最关键的一个“证据”。
这一世。
我心里冷笑。
该轮到我,给你们送上一份大礼了。
在所有人等着我回答的死寂中,我突然推开了身后的椅子。
我站了起来。
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而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我直挺挺地、僵硬地,走到了我爸陈建国的面前。
“扑通!”
一声沉闷的巨响。
我跪下了。
直挺挺地,膝盖砸在地板上。
全场哗然!
我爸的脸,瞬间就绿了。
我却不管不顾,开始对着冰冷坚硬的地板,一下,一下,又一下地磕头。
额头与地板碰撞,发出“咚咚”的闷响。
我一边磕,一边用一种诡异的、被压抑到极致的哭腔,嘶喊着:
“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别再打我了!”
“别再把我关进那个小黑屋子了……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啊……”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亲戚们全都惊呆了。
他们看向我爸的眼神,瞬间从刚才审视我的样子,变成了审视他。
尤其是三姑,那眼神里充满了“原来你背地里是这样的人”的鄙夷,和一丝看好戏的兴奋。
我爸的脸,从绿到红,最后涨成了猪肝色。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嘴唇哆嗦,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他最在乎的面子,此刻被我亲手撕下来,扔在地上,狠狠地踩。
全场死寂。
只有我磕头的声音和压抑的哭喊声,在餐厅里回荡。
李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想上来拉我,又怕我做出更疯狂的举动。
就在这时。
我磕头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然后,我维持着跪地的姿势,像一只被吓坏的小动物,在地上,转向了坐在餐桌末席的、一个男人。
那是李琴那个游手好闲的弟弟,李伟。
我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手脚并用地朝他爬了过去。
一把,就抱住了他的大腿。
李伟吓得差点跳起来。
我仰起头,那张布满泪痕、额头红肿的脸,显得格外可怜又诡异。
我用尽全身力气,对着他大声哭喊,确保全桌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舅舅!求求你!你行行好吧!”
“我爸都答应我了!只要你别再来找他要钱去赌了,之前你欠他的那二十万,就一笔勾销!”
“他说……他说那二十万,就当是给您的精神损失费了!”
“求求您别再刺激我爸了,他一生气,就要打我啊!”
4
家宴那场风波后,李琴消停了好几天。
我爸看我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不再是纯粹的厌恶,多了一丝忌惮。
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李琴绝不会善罢甘甘休。
果然,她为了挽回自己“贤妻良母”的颜面,强行拉着我,去参加她最看重的名媛太太圈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