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的呼吸,瞬间就重了。
我还在旁边轻声地、“贴心”地为他解说:
“爸,你看。”
“李阿姨一看到我,手就抖个不停。”
“一听到我说话,就吓得哆嗦。”
我收回手机,关掉视频,一脸认真地看着我爸,提出我的“诊断”。
“这难道不是一种心理疾病的典型症状吗?”
“比如……被害妄想症?”
“总觉得我这个‘疯子’要害她。”
李琴的脸色,瞬间由红转为煞白。
她做梦也想不到,我居然会来这么一手。
“我……我没有!”她百口莫辩,只能干巴巴地解释,“我……我是被她刚刚的样子吓到了!”
“哦?是吗?”
我收起手机,不跟她争辩。
我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用一种幽幽的、仿佛在说别人故事的语气开了口。
我缓缓走到客厅墙上挂着的那副全家福前。
那是我十岁时拍的,照片上,还是我、我爸、和我亲生母亲三个人。
我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妈妈温柔的笑脸。
冰冷的玻璃,触感和我前世在停尸间摸到她时一样。
一股怨气,从我心底升腾。
我背对着那对狗男女,用梦呓般的声音,缓缓开口:
“爸。”
“我最近,总是做同一个噩梦。”
我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客厅里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建国和李琴的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我梦见……妈妈的遗像在哭。”
我能感受到,身后我爸的身体,猛地一僵。
我顿了顿,给了他足够的消化时间。
然后,我缓缓地,缓缓地回过头。
眼神空洞,没有焦点,直直地穿过他们,仿佛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我盯着李琴的方向,嘴里的话却是对我爸说的。
“她对我说……”
“她说,家里……”
我故意拉长了语调,看着李琴的恐惧在瞳孔中放大。
“……进了不干净的东西。”
3
几天后的周末,陈家家宴。
长长的红木餐桌旁,坐满了陈家的各路亲戚。
饭桌上,男的喝酒吹牛,女的八卦说笑。
吵得我头疼。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假笑,一派虚伪的其乐融融。
后妈李琴今天扮演着一个完美的女主人,她穿着得体的旗袍,笑得端庄又温婉,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
那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念念,多吃点,看你最近都瘦了,是不是学习太辛苦了?”
我微笑着点头,乖巧得像个人偶。
这时,坐在对面的三姑,那个嘴巴最碎、最爱看热闹的女人,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念念最近学习怎么样啊?”她放下筷子,一双精明的眼睛在我身上来回打量,“听说前阵子身体不舒服,现在好利索了没?”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那些目光里,带着探究、带着审视,更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揣测。
我知道,这是李琴精心布置的局。
她要在这场家宴上,向所有人展示她的“慈母”形象,顺便把我塑造成一个“虽然有点小毛病,但在她精心照料下正在好转”的形象。
从而,彻底平息前几天那场砸花瓶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