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如同一个游荡在沈宅奢华空间里的幽灵。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是沈聿白以“讨论一个复杂病例的术后方案”为由,在她下班时将她“顺路”带回了家。此刻,偌大的别墅里只有她一个人。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撕裂昏暗的天幕,紧随其后的炸雷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闪电的强光如同探照灯,瞬间将书房内的一切照得毫发毕现。就在那道炫目的白光中,苏晚的目光被沈聿白书桌下那个半开的抽屉牢牢攫住!
抽屉深处,压在一摞厚重的精装医学典籍下面的,是一份纸张边缘已经严重泛黄卷曲的旧病历!那熟悉的蓝色硬质封皮,那特定的印刷格式——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
她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倒流,冲撞得耳膜轰鸣作响。双脚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受控制地一步步挪向那张宽大的红木书桌。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指尖冰冷得失去了知觉,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伸向那份泛黄的纸张。
是她母亲的名字。是那场手术的日期。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飞快地掠过那些打印的表格和手写的记录。当视线触及术后护理记录那一页时,她的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
找到了!那片深褐色的、不规则的污渍!比她在副本上看到的更清晰,更刺眼!像一块丑陋的烙印,深深刻在发黄的纸页上。
她的手指死死抠着纸页的边缘,指甲几乎要嵌进去。目光越过那片血渍,看向旁边的记录栏。那里,原本应该记录着术后生命体征监测数据和用药情况。然而,此刻映入眼帘的,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笔迹!
一种是打印的表格和部分手写的原始记录,字迹略显潦草匆忙。而覆盖其上,用一种更清晰、更工整、带着一种刻意冷静的笔迹填写的……是截然不同的数据!是截然不同的药物名称和剂量!这些被篡改过的记录,完美地导向了最终那份死亡通知上的结论——“突发性恶性心律失常,难以预料的术后并发症”。
而那份工整得近乎冷酷的笔迹,她认得!这十年,她早已在无数份沈聿白签发的文件、批示上,将这种笔迹刻入了骨髓!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淬了毒的钢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她的眼睛,扎进她的心脏!
是他!真的是他!沈聿白!他亲手,一笔一划,用谎言覆盖了真相,用冰冷的“并发症”掩盖了那可能指向问题器械、指向贪婪谋杀的线索!那点深褐色的血渍,此刻在她眼中无限放大,变成了母亲无声的控诉和诅咒!
“嗬……”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抽气从苏晚喉咙里挤出来。恨意,如同沉寂千年的火山,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裹挟着岩浆般滚烫的痛苦和毁灭一切的疯狂,轰然喷发!她死死攥着那份染血的原始病历,纸张在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窗外,暴雨倾盆而下,疯狂地冲刷着肮脏的世界,却冲刷不掉这白纸黑字的罪恶。十年筑起的堤坝,在铁证面前轰然崩塌,只剩下滔天的恨意,在胸腔里疯狂地奔涌、咆哮!
沈氏仁心医院庞大的信息网络,如同一个精密而冰冷的巨兽,在苏晚眼前缓缓显露出其运作的脉络。她凭借着顶尖的专业能力和沈聿白日益加深的信任,不动声色地接近着核心。